“你真的没问题吗?”
美军正在赶来。
汉斯知道,这担忧的询问意味着他也差不多该动身前往安特卫普,去迎接他们了。
但不知为何,路易丝似乎仍然满心不安。
“现在连秘密警察那边都还没传出有谁被抓到的消息。”
“别担心啦,茜茜。就跟去年和英国人见面时一样,去安特卫普和美军将军们握个手、吃顿饭、喝杯咖啡聊聊天就完事了。”
“可是红色主义者也好,无政府主义者也罢,他们闹事的次数还少吗?万一路上出点什么意外......”
“放心吧。我乘的那列火车是装甲列车,火车站也有铁路警卫队严密把守。”
再说了,到了安特卫普,身边还会有一堆士兵簇拥着。
就算那群红色朋友想搞点动静,也会在瞬间被镇压下去。
“而且你看,我连防弹衣都穿上了。”
“弗朗茨·约瑟夫皇帝也是一样啊。”
“路易丝,拜托......这可是工作啊。”
“我知道啦。就是担心嘛。最近老是做些不太好的梦......”
听着路易丝满是担忧的声音,汉斯轻轻把她搂入怀中。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而且我怎么说也是‘拯救过皇帝的少年’吧?暗杀这种事,早就经历过了。”
“嘴倒是挺会说的。行吧,那你一结束就赶紧回来。”
“遵命,夫人。”
“呜哇——呜哇啊啊——!”
“哎哟,我的小弗里德里克,你也在担心爸爸吗?不过不用怕哦,我亲爱的公主。”
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都不会离开你和妈妈的身边。
......
与此同时,就在汉斯准备离开柏林之时,西线的局势仍在持续剧烈地变化着。
在埃纳前线,德军的攻势依旧猛烈,很快便将兰斯逼入了陷落的边缘。
“砰!”
“呃啊......!”
“上尉阁下,您可曾听说过这句话?战争中有两成的军官,死于自己部下之手。”
法军也在拼命阻止兰斯的沦陷,然而忍无可忍的士兵们终于开始哗变,接连发生对上级开枪的“友军杀害”(Fraggg)事件,战场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这动荡的气息,也蔓延到了北方的比利时战线。
“勇敢的比利时士兵们啊!终于,夺回我们失落国土的时刻来临了!”
比利时军总司令,同时也是国王的阿尔贝一世,他的声音响彻在早已成废墟的布鲁塞尔上空。
如他所言,此刻正是比利时,尤其是瓦隆地区,趁着法军动摇之际,收复失地的绝佳时机。
“把这次当作最后的机会,勇敢地向前冲锋!直到我们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直到我们救出那些被敌人扣为人质的亲人,不要停下前进的脚步!”
“比利时万岁!阿尔贝陛下万岁!”
比利时军人们的怒火与热血仿佛化为烈焰,在呐喊中燃烧,他们用滚烫的声音发出嘶吼,仿佛要撕裂整个战场。
“终于......我们能为压在心头的这口怨气讨回公道了。战士们!弹药、武器,我们都已备足。是时候去为埋骨于伊普尔的战友们复仇了!”
“杀!杀!杀!”
而英军的气氛,也同样炽烈。
汤米们早就磨刀霍霍,等待着替在伊普尔惨死于法军毒气的战友报仇的那一刻。
“不能只让鲁普雷希特一个人出风头!”
“哈哈哈哈!全军出击!”
至于德军......他们只不过是些热衷于碾碎法军的家伙罢了。
就这样,联军顺势利用尼维尔攻势的惨败,开始着手反攻,目标直指瓦隆。而负责比利时战线的福煦,也即将迎来联军强有力的攻势。
......
“福煦司令官!德军和比利时军正朝蒙斯和沙勒罗瓦推进!”
“英军也已将战线压到鲁勒尔斯(Roulers,荷兰语为鲁瑟拉雷)!伊普尔和帕尚达尔岌岌可危!”
“......恐怕,不能再指望上次那种侥幸了。”
福煦紧紧咬住嘴唇,目光落在地图上正逐步后撤的法国小旗上。
尼维尔的失败,最终引发了这场浩劫。
埃纳河战线正在崩溃,忍无可忍的士兵已然爆发叛乱,而本应维持秩序的政府却依旧昏聩无能。
幸好北方集团军还能依靠福煦的威望勉强维持士气,然而这一次,协约军却仿佛铁了心要把法军从比利时彻底驱逐出去,毫不留情地向边境推进,局势愈发险恶。
更不用说德军,连原本因弹药短缺而常年被诟病的英军,也因为劳合·乔治推动的军需法案而解决了难题。军工生产全面转入政府掌控。而且步兵火力也因从德国引进授权制造的冲锋枪开始量产而大幅提升。
不仅如此,英军还动用了为了突破堑壕而新研发的世界首款便携式迫击炮,斯托克斯迫击炮,甚至得到了德军装甲支援的配合。
而英军总司令黑格虽然不是出于自愿,但在劳合·乔治的命令下,也开始严格遵循德军的作战计划,这使得法国军队再无法像上次那样扭转败局。
“阿登森林那边情况如何?”
“卡斯特尔诺司令仍在坚守,但由于埃纳河崩溃,阿登的侧翼暴露......能守到什么时候很难说。”
听到魏刚低沉的汇报,军官们纷纷叹息。
一旦阿登森林失守,埃纳河的德军就会长驱直入,绕到比利时战线后方。
那将是边境会战时福煦与法军好不容易阻止的最坏噩梦的再现。
而如今,与当年不同的是,没人能保证法国还能再次挡下德军的攻势,这让所有法国将领的脸色都变得沉重异常。
“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就此后退。我们必须战斗,必须战斗到底,阻止敌人!”
一旦撤出比利时,下一步就轮到法国了。
继埃纳河之后,德国与其帮凶将把肮脏的军靴踩上祖国的土地。
里尔会被践踏,亚眠会被践踏,巴黎也会沦陷。
福煦亲眼见过祖国在普鲁士黑鹰旗下蒙受的耻辱,他绝不允许那一幕再次上演。
“可是,福煦将军,就算我们挡住了敌人,如果阿登森林被突破,那也都是徒劳。”
但魏刚打断了福煦的怒吼。
“最坏的情况下,整个北方集团军都将被困死在比利时。现在该用理性判断现实,而非任由感情冲动。”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就这么撤退?!”
“我的意思是,该把兵力集中在能守住的地方。”
魏刚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说道:
“以里尔为核心,集中兵力于伊普尔与帕尚达尔一带,同时重组防线,做好阿登森林失守的准备。”
“换句话说,就是彻底放弃蒙斯、沙勒罗瓦这些瓦隆地区了。”
“虽然不像埃纳河那样发生兵变,但士兵的士气早已跌入谷底。”
“......”
“我们必须守住的是法国,司令官阁下。为了守住法国,我们现在必须暂时后撤一步。”
面对魏刚的劝说,福煦沉默了。
是啊,魏刚说得对。
自己必须守护的,并不是瓦隆,而是法国。
若连这点都遗忘了,又有什么资格声称要守护祖国?
“......抱歉了,魏刚。我刚才太激动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目标。”
“属下只是尽了参谋的职责。”
“哈哈,有你这样的参谋,真是我福煦之幸。”
福煦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魏刚的肩膀。
然后,他面向那些正等待他发令的参谋与将领们,郑重开口:
“立刻重组防线。卡斯特尔诺司令那边也赶紧通知!”
“可司令官,我们没有得到政府和尼维尔总司令的批准,这样擅自决定真的可以吗?”
“你觉得我们现在说什么,那些蠢货能听进去?”
魏刚冷声回答那名军官的疑问。
政府早已被尼维尔攻势失败的惨状打懵,罪魁祸首罗贝尔·尼维尔更是躲进司令部,对着毫无意义的地图发呆。
就算我们真的说要向德军投降(当然,就算死也不可能那样做),他们也没一个能给出像样回应的,完全成了废物。
连一向避免批评政府的福煦,此刻也低沉地开口,表示了认同:
“现在局势分秒必争。为了拯救更多士兵,为了守住法国,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立即行动吧。希望你们没人想学那个还待在战俘营里发霉的伦宁坎普。”
无人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