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当那股灼热的欲望终于纾解,沈青和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刚想撑起身子,却感到右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这才发现自己竟被绳索缚在床头,腕间也早已磨得红肿不堪。
他蹙着眉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床榻边俯身趴着一个人,她青丝如瀑,散落在疲惫的肩头,虽看不见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沈青和瞬间就认出了是谁。
他呼吸一滞,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令他头痛欲裂,一时间竟分不清那些缠绵的画面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被药性催生出的荒唐梦境。
就在他试图理清思绪时,趴在床沿的孟昭忽然轻哼一声,无意识地换了个姿势,沈青和猛然回神,先是忍痛将手腕的绳索解开,随后将身上的污浊清理干净,小心翼翼地俯身,一手穿过膝弯,一手托住她的肩背,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忽然的腾空,孟昭差一点惊醒,可忙活一晚实在疲惫,眼皮沉的睁不开,只是本能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额头恰好抵在他的颈窝处,沈青和浑身一僵,呼吸瞬间轻了几分。
沈青和抱着孟昭刚踏出房门,院内守候的几人立刻围了上来,卫泽刚要开口,就被沈青和一个凌厉的眼神盯在原地,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还有没有干净的房间?”他压低声音问道。
卫明立刻会意,指了指西侧一间厢房,阿福小跑着上前,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沈青和抱着人迈过门槛,走到床榻边,动作极轻地将孟昭放下。
看到孟昭垂在床边的手腕上那些斑驳的红痕,沈青和呼吸猛地一窒,单膝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那只手腕,取出素白的手帕,浸了温水后,轻缓地擦拭那些痕迹。
可当他看到手腕上的齿痕无论如何擦拭,始终不能完全去除后,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担忧,自己第一次表露心意,换来的是她两年的避而不见,上次唐突于她,又是将近半年不能进孟府,这次,怕不是要被记恨一辈子吧。
屋外传来脚步声,沈青和知道还有要事需处理,将孟昭的手轻轻放下,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迈出房门后,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尤其是看到院内那个女子后,眼中寒光更甚。
那女子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直往后躲,“大、大人明鉴!不是我主动来的,是这两位爷重金相请,我才来的。”
沈青和凌厉的目光扫向卫泽卫明,二人立刻跪倒在地,额头沁出冷汗,沈青和咬牙问道:“你是哪里的人?”
“我,我是醉月楼的,名唤如梦。”女子战战兢兢地回答,连头都不敢抬。
沈青和冷冽的目光扫向一旁的阿福,沉声吩咐:“天亮后,你派人去醉月楼,替她赎身。”说罢又转向如梦,眼神锐利如刀,“今日,你在此所见所闻,若有一字泄露,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如梦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明鉴!我今日什么都没看到!”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道:“只是,醉月楼的姑娘,都是不能赎身的。”
“为何?”
她攥紧了衣角,指节都泛了白,思虑再三,还是颤声道:“因为醉月楼的姑娘,大多都是罪臣家眷……”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沈青和的眼神瞬间变得深不可测,对着卫明说道:“去查查,这醉月楼背后是谁在撑腰。”
随后对如梦说道:“你先暂且留下,待事情查清后,再做决断。”
官妓乃是由官府直接管辖的贱籍群体,多是些获罪官员的家眷,虽说在执行上常有疏漏,但依照律法,官妓虽入贱籍,却只许为官员宴会、军营犒赏等场合提供歌舞陪侍,严禁卖身接客。
而如梦作为罪臣家眷,却出现在醉月楼,这就说明有地方官与妓院勾结,官妓私营,用来谋取私利。
赵德安敢对钦差下手,醉月楼敢私藏官妓,桩桩件件,无不昭示着这淮安官场早已是千疮百孔,沈青和负手立于庭中,眉目冷峻,沉声问向身侧的卫泽:“那几个仆从,可吐露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卫泽垂首回禀:“回大人,还在审着,暂时未有消息传来。”
“去看看。”沈青和抬步便往外走。
直到天色将明未明之际,沈青和踏出那间阴暗的房间,慢条斯理地接过卫明递来的帕子,一根一根擦拭着修长手指上沾染的血迹,脸上满是嫌恶。
一旁的卫明躬身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想他一个暗卫,什么刑讯手段没见过,可方才见识了这位沈大人的审讯手法,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凉,不明白这位本应清高桀骜的状元郎,怎会如此狠厉。
沈青和抬手整了整衣冠,“走,去会会那位赵知府。”
***
待沈青和从府衙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急忙赶回驿馆,可到了房门前,却忽然踌躇起来,迟迟不敢敲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害怕家长的责骂一样。
一直等到屋内传来愤怒的声音,这才轻手轻脚的将房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