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放弃青谣。即便她提出和离,甚至求他休了她,他也未曾有过与她彻底割裂的念头。之前受母亲与妹妹挑唆,一时糊涂,想给她些教训,逼她回心转意。这些日子,他几乎翻遍整个京城,只为寻她。在苦苦追寻中,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对青谣的感情,早已超越皮相之欢,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眷恋。
那份爱,纯粹而深沉,升华至精神层面,与从前对任何妾侍的喜爱皆不相同。如今,圣旨亲判和离,他的心如坠冰渊,一种钝痛自心底蔓延,刺入每一寸血脉。
小安子宣读完圣旨,见萧云川跪地发怔,脸色铁青,沉默不语,便轻咳一声,尖声道:“燕王,快接旨,写下和离书吧。奴才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一提到和离书,萧云川似被触到逆鳞,猛地起身,连招呼都不打,径直朝外走去。
“哟,燕王,您这是去哪儿?”小安子在身后惊讶喊道。
萧云川置若罔闻,大步流星,直奔府门。他要入宫面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即便此举冒犯天颜,甚至可能招致责罚,他也顾不得了。活了三十余年,他头一次明白何为真爱,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他绝不放手。
行至大门外,恰逢内廷军押送从姜氏追回的聘礼入府。白嬷嬷正指挥小厮清点入库。萧云川瞥了一眼那些箱笼,心头更痛。这些聘礼一旦收下,他与青谣便再无挽回余地。
“先将这些东西放院中,不必入库。”他冷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白嬷嬷见他脸色阴沉如墨,不敢多问,忙命小厮停手,将聘礼暂置院中。
萧云川又道:“备马,本王要入宫。”
白嬷嬷心头一凛,见主子神色骇人,赶紧亲自去安排。
萧云川站在廊下,浑身散发着森寒气息,院中小厮被他阴鸷的目光震慑,个个屏息凝神,生怕稍有差池,便被迁怒整治。
就在此时,沈太嫔携福慧与安喜匆匆赶到,气喘吁吁,厉声喝问:“王爷这是要进宫求皇上收回圣旨?”
萧云川冷冷应道:“是。”
沈太嫔怒不可遏:“荒唐!此事已惹皇上雷霆震怒,你可知端妃当年何等得宠?只因鸠占鹊巢,便被废位赐死,尸首发还娘家!此刻你若为一己私情,贸然入宫求旨,皇上恐会疑你与姜氏同谋,欺君罔上。别说收回成命,只怕龙颜大怒,迁罪于你,燕王府的下场未必比姜氏好到哪儿去!”
瑶光亦苦口劝道:“哥哥,皇上对你素来猜忌,若非顾忌流言,怕是早已对你下手。我们避之不及,怎能为一个女子触怒圣上?说不定皇上正等着你自投罗网,一道欺君之罪,便可顺理成章灭了燕王府。哥哥,得不偿失啊!”
母女二人的话如当头棒喝,将萧云川从冲动中惊醒。他猛地冷静下来,母亲与妹妹说得不无道理。皇上既已处死端妃,可见怒意正盛,此刻入宫求情,十有八九无济于事,反可能招致更大祸端。多年来,皇上始终视他为威胁,从未以兄弟相待。
心头的不甘如潮水翻涌,他却不得不压下冲动,怀着满腔抑郁,随沈太嫔与瑶光回府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