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凹晶溪馆。
凤姐儿裙摆翻飞着闯入厢房,髻间点翠凤凰钗随着急促步伐剧烈晃动,珍珠流苏在昏暗中划出凌乱的光影。
她狠狠的一屁股跌坐在湘妃竹榻上,朱红裙裾如翻涌的火焰,扫落几案上的青瓷茶盏,“哗啦”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平儿闻声从月白屏风后转出,手中还攥着半幅未绣完的帕子,只见自家奶奶杏眼圆睁,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嫣红的脸颊上。
她慌忙放下手中活计,从鎏金錾花壶中斟了盏碧螺春,莲步轻移上前:“我的奶奶,这是哪路神仙惹您生这么大气?仔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凤姐儿劈手夺过茶盏,滚烫的茶水险些泼出,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位相好的殿下!”
想起刚刚和陈淼擦肩而过时那冷漠的眼神,她握着茶盏的手指关节泛白:“我堂堂荣国府琏二奶奶,竟成了他白嫖的玩意儿!”
平儿脸颊瞬间涨红到耳根,暗道果然,绞着帕子辩解:“奶奶这话越说越离谱了,奴婢低贱,哪里能做殿下的相好。”
以她的身份,充其量是殿下解闷的玩意,真要说相好,她倒是觉得奶奶正合适。
凤姐儿眼皮一跳,凤眸扫过平儿泛红的脸,语气陡然尖锐:“哟,这会儿倒护上了?我看你是被他弄得骨头都酥了,心早偏到爪哇国去了!”
这话如同一把火,烧得平儿又羞又恼,她跺着脚反驳:“奶奶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当日是谁说‘攀附上殿下是咱们的福气’,硬把我往他那儿送,这会儿倒来编排人!”
凤姐儿被戳中痛处,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却仍梗着脖子强撑:“我送你过去,是让你本分伺候,谁教你胳膊肘往外拐,小骚蹄子,没良心的!”
“我怎么没良心了?”平儿眼眶发红,声音不自觉拔高:“再说了,奶奶您不也是......”
“住口!”凤姐儿猛地起身,茶盏重重砸在几上,她想起那被折腾的场景,耳尖发烫,咬牙切齿道:“我就是瞎了眼,被疯狗狠狠咬了一口!”
平儿吓得噤声,望着主子因羞恼而涨红的脸,无奈叹道:“殿下身份尊贵,这话要是传出去......”
“狗屁的尊贵!”凤姐儿抓起靠枕狠狠摔在地上,绣着并蒂莲的锦缎散开:“先前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转眼就当我是路边野草!”
她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凤眼中蓄满了委屈与不甘。
平儿双颊烧得通红,绞着被揉皱的帕子劝道:“奶奶说话也该有个轻重,传出去让人听了笑话。”
殿下若真是“狗”,旁人暂且不提,那与他有了纠葛的奶奶和自己又算什么?
屋内陷入死寂,良久,凤姐儿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跌坐回榻上,抓起云锦靠枕紧紧抱在胸前,声音里带着自嘲:“罢了,都是命,我堂堂荣国府琏二奶奶,竟落得这般下场。”
平儿望着主子低垂的眉眼,那精心描绘的黛眉此刻微微颤抖,心下就有些疼惜,轻叹一声:“奶奶消消气,殿下大抵就是一时兴起,戏弄您罢了。”
“戏弄?”凤姐儿冷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靠枕上的鸳鸯纹:“你且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