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多番检查诊断,郑春美的身体的确没大碍,但脑部ct显示,皮质区出现了较为明显的萎缩,海马体也出现萎缩情况。
一连三天,郑春美都没苏醒,呼吸平稳得像是进入了一段长长的深度睡眠。
林识每天在煎熬中等待,在等待里自责,气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外婆,为什么非要去弄什么刺激脑部记忆的试验,为什么不再多注意一些周边的环境...
甚至开始后悔退缩,犹豫是否要继续走下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李褒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识沮丧摇头,紧紧交握十指,不自觉用力,掐得指尖绛紫。
李褒心有不忍,轻声劝慰:“我曾看到一句话,照顾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本就是一场充满未知数的战斗。你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是很令人钦佩的孤勇者了。”
孤勇吗?
其实她只有孤、没有勇...
害怕外婆离去,剩自己独孤无依,害怕前方未知,也害怕自己哪天也崩溃到坚持不下去...
从外婆确诊为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那一刻起,像是被判了世上最可怕的缓刑,连同她也一起被锁进了这座隐形牢笼里,任凭她们怎么努力,也逃不出这片倒流的时间沼泽。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脚踩进去了,脚踝落进去了,小腿肚被吞没了,大腿根也不见了,半个身子,都陷进去了...
很快,下一秒会不会连脖子也被狠狠扼住了...
林识顿时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气,隐忍多时的泪水,交织着数不清的复杂情绪,无声滚落。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毫无顾忌地哭泣。
此时此刻,再多的安慰,也是苍无力白的空话。
李褒目露疼惜,下意识抬手欲轻抚安慰,临落手时又堪堪顿住。
他紧了紧悬空的五指,索性快速一按,用力地揉搓她的发顶,愣是把她的哭声给搓噎回去了。
林识懵懂抬头,泪水涟涟的圆溜大眼里蓄满了疑惑,似可怜巴巴的小狗在疑问:我哭得好好的,为什么搓我?
李褒不由一顿,那汪汪泪眼,那疑惑神态,简直跟小哭包如出一辙...
尤其是那马尾歪了边、发顶乱蓬蓬、发丝挂几根的鸡窝头...
林识被盯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抽着鼻音:“你做什么?”
“那什么...你头发太乱了,我给捋捋。”李褒不自然地诌了一句,明明他自己才是祸首。
“哦...”
被这么一打岔,悲伤情绪荡然无存,而压抑烦闷也随着这滩泪水,哗哗流去。
林识一下止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露丑了,不由赧然地别过头,望着病床上的郑春美,念盼着她快醒来。
就在此时,郑春美竟真打着哈欠醒来,还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像只睡足了饱觉的懒猫。
林识万分惊喜,连忙探头向前,关心身体情况。
怎料,郑春美久久未应,只是怔怔然盯着她,“你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