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思修跟随着那位老医者一起叹了一口气,生死之前哪有如果,这不但确确实实是场瘟疫,而且是一旦病人出现某种症状后,就会让医师们束手无策的可怕瘟疫。
“治疗低烧和高烧的方子都用过了吗?”其实递给万思修的报告里早就说明了这点,但他还是不死心想亲自问问。
“什么都用过了,老祖宗传下来的古方,我们自己现场改的现方,还有只治某种情况的偏方,甚至有几人压箱底的秘方,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对症的方子。从头到底,我们忙里忙外根本什么忙都没帮上,最终也只是相当于是在一旁看着这些病人自生自灭而已。”
“你也别太灰心了,身为医者,哪怕能在病人身边起到一些安抚的作用,也许都能为他们的康复提供一些依靠——”万思修想要安慰老医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本来在有秩序排队的病人们突然一阵骚动。
“来人啊,帮帮忙,这个年轻人的额头摸上去有些烫!”
这十几天来,虽然医师们还没找到对症的良药,但这种瘟疫里到底哪些人群和症状需要特别注意,这些基础事项已经被广泛地告知了西城的各家各户。所以病人间也会自发地互帮互助,确认旁边人的体温,这会有人一发现有个情况紧急的就立即高声呼救。
“快!人在哪里?”救治点里的好几位医师,包括那位老医师和万思修在内,闻言后都一起跑了出去。
“这边!”
万思修刚顺着声音望去,整个人就楞在了那里,因为现在由两旁的病人搀扶着的那个年轻人正是他刚刚号过脉的那一位,而万思修非常肯定他刚刚给对方号脉的结果还是并不严重,但这会看起来这位年轻人要不是还有旁人支撑,怕是就要昏迷过去了。
“把他擡进堂里的榻上去,我先给他施针!!”
老医师一边火急火燎地吩咐,一边就跑进屋内准备各种工具,而万思修也紧跟着一起到了病人的榻前。
“现在病人的脉象如何?”病人刚被放到榻上,万思修就询问起负责号脉的那一位医师,而后者没有回答,只是将病人的手递给了万思修。
“怎么会这样?”
万思修自己号完了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些医师们的绝望,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病人的肺经从没什么大问题一步跨越到千疮百孔。这哪里还像是得了什么瘟疫,万思修宁愿相信眼前这个已经昏迷了的年轻人是刚刚被人一刀捅进肺里了。
“现在怎么办,给药吗?”
有位医师带在身边的学徒焦急地询问着四周其他医师们的意见,而多数人的反应则是沉默着摇了摇头。可是每个人脸上的不甘都是显而易见的,医者父母心,即使大家明知道现在的药都不对症,但又实在不能眼看着眼前刚刚还好好的病人,病情就这样一直恶化下去。
万思修更是觉得十分憋屈,明明他为这次瘟疫提前准备了足够的药材,在将病情控制在西城范围内后,这些药材也足够提供给每一个病人使用。然而事到临头,这些平常连将死之人吃了后都能吊住性命一时半刻的好药,如今却没有一样是有用的。
“药没有用,还是施针吧。”
老医师在这时正好拿着他的金针包过来了,此时药堂里其他的医师也一起汇聚过来,想看看老医师的方法能不能救下这个年轻人。
“可是施针的思路是什么呢?”
对于某种新的疾病来说,从来医师们怕的不是缺医少药。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医师经验不足的话,就换更好的医师来下脉案,某种药材药性不够的话,就换更珍贵、年份更久的药材来入药。总之只要有救治的思路和方向,多花些代价总能把病治好。然而对于没有思路的病症,医师们连要往哪里走都不知道,又何谈要把路走通,再把人治好呢?
“我也把不准,只能哪里不足就先刺激对应xue位,看他身体能否跟着反应自行补足那些不足之处了。”
“可是如今他的脉象,肺经各处本就千疮百孔,强行刺激对应xue位会不会再雪上加霜?”一位年轻的医师语气忐忑地询问。
“很有可能,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之前像他这般岁数的二十二个起了烧的,最后死了二十一个才活了一个。他现在是第二十三个起烧的,我们已经知道什么药灌进去都没用,现在再不施针的话,你觉得他是会变成第二个还是第二十二个?”
鉴于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在场的医师们想了想那个恐怖的死亡率,都点头认可了老医师那个乍一听像是赤脚医生般的不靠谱思路。
“既然是死马当成活马医,那我们能不能干脆换个思路?”直到此刻,刚刚给病人号完了脉就一直沉默至今的万思修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