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金榜五派官
夜色渐沉,京中各处却是灯火通明,彻夜喧嚣。
长街两侧林立的商铺檐角高突,人们或高或低的闲谈声同那微扬的赤旗一般微扬起,酒楼茶肆轩窗内映照着小二端着酒菜穿梭的身影,怡红青楼红缎绸幔的隐掩下女子身姿曼妙,眼波流转间一众哄笑响起。
推杯换盏,人声嘈杂。
三教九流汇聚此地,避不开的话题便是今日的传胪大典和进士游街。
“今日状元游街,叫人心中好生感慨。”
开口说话那人一口饮尽杯中茶,润了润嗓子,说道:“听才子们说,今科状元郎虽出身寒门,可那文章倒是老辣,叫人印象深刻,只是少了几分灵秀之气,酸闷迂腐,文章遣词造句皆生硬滞涩,不及探花郎那篇锦绣文章做的好,用典如盐入水,文风清奇,和当年朱阁老文风颇为神似。”
“那可不是我们能高攀得上的人物!”
旁边那人轻啧一声:“今日家中婆子观罢状元游街归来后,便叫她念念不忘,直夸那探花郎一表人才,我看那样子,便是打算提了东西就要上门说亲。那等仙人,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老百姓嘛?”
“说来此人乃是在大殿上被陛下亲封的知县,虽然名次稍逊,可是南泽物资丰饶,实掌天下财富要害之地,圣上此举,必定实是对其文采与才干深感信任。”
一人忽地想起什么:“这样一来,京中女子大多不敢再上门了吧?南泽偏远,哪里会有人家愿意嫁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人什么来头?怎得圣上如此青眼。”
又有一人急忙放下手中杯盏,焦急的听着:“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清楚这其中弯绕。”
“当今探花郎?我倒是有所耳闻。”
“他本是江宁人,三年前救下裕王一命,便得此殊荣,赴京进入国子监念学,入学第一天便斩露头角,脱口成诗,如今还被人交口传诵呢。”
“好像是‘莫道青山无剑胆,孤标岂惧夜啼鸦’,好诗,好诗啊。”
“这件事我也知晓。家中有近亲在国子监当职,说是那苏逸和当今裕王殿下关系不浅,文才斐然,就是身体不大好,病秧子一个,可相貌又生的极好,那张脸凡见过的人皆是赞不绝口,称其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就连那会试的文章做的也是极好的。”
他又唏嘘:“许是少了几分文运,这才叫首辅大人看走了眼......”
只是说罢这话,他便立马惊醒,剩余三人皆是目瞪。
首辅大人走了眼,但那再不济,也是个第二名,圣上只封了其一个探花郎,那不是更不济嘛?!
“说什么胡话呢,”一人压低声音:“你小命不要啦?”
“一时失言,一时失言”,那人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众人赶紧止住话头,转了个话题,谈话声淹没在吵嚷的舞曲中。
——
裕王府。
长灯闪烁,明月高悬。
苏逸披了件青蓝色长衫,沿着廊沿慢慢踱步,风中凉意正盛,他寻了一处偏僻处,呆呆坐下,手中还轻轻托着团子,有一搭没一搭得逗弄着,鸟嘴轻啄苏逸手指,又见他走神,望着裕王府围墙外远处的明空,昂起头,又叫了两声。
“啾啾。”
那一团只有浑黑眼珠子和浅灰色的爪子同身上雪白的颜色不同。
此时正因苏逸的走神导致自己被忽略而不悦,因而急切地鸟鸣声响起,试图唤醒他的注意。
苏逸闻声,低头,轻轻蹭它的羽毛:“乖。”
“不知还能再陪你多久?”苏逸揉着鸟的脑袋:“干脆,你就留下,帮我守好谢明眴罢了。”
团子是听不懂的,他只会在苏逸目光投掷在他身上的一瞬间激动的挥动翅膀。
今日游街实在疲惫,但谢明眴有事未归,苏逸虽然困倦,但仍旧强打起精神,目光又重新落回那扇拱门处。
明日瞬息,又盼落日。
而他在这等着,总能第一时间看到谢明眴。
春夜里缄默的簌簌风声在思绪深处觉醒。
京中那场雨过后,各处都是杨柳微絮的春意,春花繁复,野草渗翠。
阑珊春意循着不息止的长风刮过百巷口,沿着城门那道恢弘的街道遮盖在沉闷的宫墙中,此处却早已不见消融的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