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陆”。
宁晏似乎看出楚黎非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想来,传这道密函的人还是有所防备的。上面的内容应该要特定的方法才能显现。这个在下就无能为力了。”
楚黎非神色不明,他将密函收起,勾起一抹笑容反问道:“能看出信鸽,模仿他人口哨,也是难为你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晏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楚黎非的身边,将手搭上楚黎非的肩膀。异域人的面庞看起来棱角分明,墨绿色的眼睛在灯笼的照耀下像是又或一样在黑暗中摇曳:“在下自然是王爷的人。”
楚黎非扭头,毫不留情地将宁晏的手挥开。他起身往远处走去。
“既如此,府里还差个马夫。明日一早本王就跟王叔说一声,指了你去。”
黑暗中,宁晏看着楚黎非远去的背影,眼中升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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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宁晏和柳朔玉两个在外面驾车,陆墨辰和楚黎非两个人坐在马车内。
虽然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但陆墨辰对这个现在还是很满意的。
皇叔还是嘴硬心软,他心里有我!
陆墨辰心里乐呵着。
马车很快就到了衙门门口。
只见钱铭黑着脸,一脸不爽的模样。
不过在见到楚黎非和陆墨辰两人的时候,还是很恭敬地行了礼。
“见过秦王爷、四皇子殿下。”
然后就没了下文。
楚黎非暗中打量着钱铭。
钱铭生得不算高大,年纪不大看起来却和五六十的老古板没什么区别。
于此同时,钱铭也在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二人。
楚黎非的名声他早就有所耳闻,他也是打心里敬佩他。
可这四皇子……
他看了一眼陆墨辰,只见对方鼻尖通红,黑葡萄似的眼睛咕噜噜转着,视线紧紧黏在楚黎非的身上。
钱铭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关于四皇子的身世,他在江南的时候有所耳闻,可事关宫廷辛密,他知道的也不多。
回京之后,他更是没见过这位四皇子殿下。
如今看来,多半是落不得好了。
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朝中不止皇子,更是有不少贵族子弟,靠着家世的蒙荫,有长辈或者长辈的门生带着去刷“功绩”,从而仕途顺遂,一路高升。
如今看这四皇子一副稚子心性的模样……
哎……钱铭再次默默叹气。他在朝中浸润多年,即使不敢茍同,但也不得不承认,朝中如此行事的人多之又甚。
他也曾感到不公,可偏偏那些世家子弟又不全是草包,其中也不乏一些有才干、忠君爱民的臣子。
现在他只求这个四皇子不是娇蛮的性子,不要为了所谓的“功绩”,草草结案,使得任何一个人蒙冤。
他所求的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还天下所有人一个公道。
使所有正义得到伸张,所有污秽暴露在阳光底下,无所遁形。
马车带上钱铭,一路来到了忠毅府。
不,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忠毅府了。
齐禄削侯革职入狱,现在已经是庶人了。
在路上,钱铭将情况简单介绍给了楚黎非和陆墨辰听。
齐家一共有三子,是为齐福、齐禄、齐寿。皆是由齐老夫人所生。老侯爷去得早,其侯位却是由其次子齐禄所承袭。
陆墨辰出声打断他:“为什么是齐禄?一般来说,不都是长子继承吗?”
钱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因为齐福曾因一场意外,双腿落下残疾,不良于行。”
齐福自从双腿落下残疾后,便很少出门,外头对其都不甚了解。
二子齐禄,承袭爵位,少时还跟着他父亲一起上过战场,风评一向不错。
倒是第三子——齐寿,由于是老侯爷老来得子,夫妻两人都对其宠溺异常,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平日里叫上三五好友招猫逗狗更是常事。
如今这三人一齐入狱,还包括齐禄的长子——齐恒。
剩下的家眷都不许踏出齐府半步,门口皆由重兵把守。
下了车,楚黎非便感受到一股萧条之意。
门口隐隐还能听到哭泣声传来。
官兵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这才让行。
楚黎非刷先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的仆从皆是一副惊惧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擡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小声地抽噎起来。
发生了这种事情,仆从们哪还有心思干活,要不就是日日掩面哭泣,要不就是靠在树下等死……或是一线转机。
主子们也顾不上管这些家仆了,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庭院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打扫了,正中心的那棵古树落了满地的枯叶。
正在这时,楚黎非似乎注意到了远处似乎有一道视线。
他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藏在假山后怯怯地看着他,却又在对上视线的一瞬迅速跑开。
“那是谁?”
楚黎非问向一旁的钱铭。
钱铭顺着楚黎非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似乎是……齐福的妻子。”
楚黎非拧紧眉头,盯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齐福的妻子为何要在这时候偷偷摸摸地偷看他们?是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说起来,也难保这齐福因为腿疾从而与侯位失之交臂,从而心生怨恨……
但是,私藏盔甲是满门抄斩的死罪!齐福自己也是要把命赔进去的!
真的可能是他吗?
倒是钱铭对院子里冷清的模样感觉有些好奇。他随口问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仆从:“齐府的人呢?”
那仆从敷衍道:“啧,老夫人快不行了,估计人都在那吧。”
楚黎非向钱铭投去了疑惑的视线,钱铭叹气后解释道:“这齐老夫人原本身子骨就不大行了,突然间听到了这等噩耗,身体状况更是急转直下。上次我来的时候都是靠着汤药吊着。如今只怕是……”
钱铭无奈地摇了摇头,楚黎非和陆墨辰都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楚黎非:“那钱大人心中可有什么猜测?”
钱铭拧眉,若有所思道:“其实我最一开始是怀疑过齐福的。本该是他的侯位却到了他弟弟手中,常人如何能接受?”
“但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的是,我朝私藏盔甲是满门抄斩的重罪,齐福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听到这,陆墨辰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串联上了,他不由喃喃出声:“那假如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呢……”
“嗯?你说什么?”钱铭对陆墨辰的这句话感到很是诧异。
什么叫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只是他刚要细细询问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报——”
钱铭:“什么事?怎么如此咋咋呼呼的?”
“回……大人……的话,”那狱卒说一个字喘一回气,一看就是一路狂奔过来的,“齐三爷……他……他认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