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的手段
早朝之上,寂静无声。
就在霍予晚宣布要册立当朝丞相为自己的皇后之后。
万籁俱静。
群臣震惊。
唯有丞相一人安静站在百官之首,神色平和。
除了礼部尚书外,几乎所有官员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黎煦之身上。
可她没有任何表示,欣然接受。
凰椅之上,霍予晚的神情认真又庄重。
“婚期定于十月初九,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徐大人,大婚的一应事宜就交由你们礼部全权操办。”
“……是。”
徐以垂头应下。
好歹皇帝真的是要娶丞相大人,总好过,不清不楚的私会要强些。
礼部尚书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下朝后,同样的罕见沉默。
皇权至上。
帝王之术。
百官对此事的看法几乎和礼部尚书如出一辙。
可她们马首是瞻的丞相大人已经接受,百官也别无他法。
……
皇帝要大婚的事情很快就昭告天下,与此同时,刚刚抵京的两位藩王也同样听说了这个消息。
自霍予晚宣召两位藩王的圣旨下达已有半月有余,安南王自不必说,为了保住孙女的命,已经做出了要被撤掉王位的准备,一路马不停蹄的往京都赶。
而东平王虽不像她一般焦急,可同行的肖任母女却急着班师回朝,并不顾忌赵司,只一个劲儿的加快了行军速度。
若是之前,赵司自然不用看她们脸色,可现在赵越给她惹下如此大祸,她便在这两人面前矮了一头。
谋害皇帝,这样的罪名是千万个军功都抵不掉的。瀚甸一战的战绩,如今被赵越败了个干净,赵司近日一直积郁在心。
她府中的谋士也劝她不要再轻举妄动,如今授人以柄,又失了民心,同其他两位藩王的结盟也散了,真要造反,胜率甚至不及两成。
赵司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心中依旧咽不下这口气,她自论文韬武略,哪一样不比当今皇帝那个废物强,这皇位,她有什么坐不得?
如今抵达京都,又听说了霍予晚要娶一个女人的消息,赵司更是愤怒不平。
此等祸乱朝纲昏庸又残暴之人,有何脸面还能在皇位上坐着!
她笃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这霍氏王朝,早晚要由她亲手覆灭!
……
藩王抵京,被关押在大牢内的薛云和赵越坐在囚车之中游街示众。
百姓纷纷围观,手中还有菜叶和鸡蛋往两人身上砸。
哪怕皇帝冒天下大不韪要娶同为女人的丞相为皇后,可百姓在议论之后也并无太大反应,皇帝病弱,丞相主朝,这是天下百姓都知道的事实。
如今虽说这两人要成婚有违纲常,可要是真的骂丞相,又实在于心不忍,也只能暗地里骂几句昏庸皇帝,希望丞相能继续管好她。
毕竟自皇帝登基已有十年,这十年内四海升平,百姓又安居乐业,如今甚至扩大疆土南至鲜禹,东至瀚甸,任谁都看的出来大奉国力愈来愈强盛,这一切都和丞相大人分不开关系。
皇帝虽然残暴昏庸,但胜在听丞相的话,所以为了大奉的未来,也只能牺牲丞相大人去安抚这位病弱皇帝了。
在皇权的规训下,大多数百姓都是不敢生出谋逆之心的,更何况生活富足,谁会平白无故的去想要推翻皇权呢?
所以即使霍予晚如今做出常人眼里这等昏庸之事,可她依旧是皇帝,万万人之上的皇权代表人物,百姓对其仍是下意识的臣服。
自然而然的,对于薛云、赵越这等试图谋害皇帝之人,便是深恶痛绝。
城墙之上,安南王面上满是心疼和哀戚之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关在囚车之中,身形削瘦又遍布伤痕,如今更是衣衫褴褛到布满脏污。
唯一的孙女变成这副模样,她简直心如刀绞。
顾不得更多,她转身面朝几步之外的霍予晚下跪,双手也趴俯在地上,年迈的身姿佝偻。
“恳求陛下饶我孙儿一命,臣愿交出南屿兵权,求陛下开恩……”
一把年纪为了孙女老泪纵横,实在惹人悲戚,可霍予晚并不为所动,悠哉悠哉的垂眸向下看,半晌后,指尖轻擡,正在缓慢前进的囚车停下,就停在城墙根底下。
囚车一停,围观百姓纷纷围上前肆无忌惮的把手中的烂菜叶臭鸡蛋往两人身上砸去。
薛云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嘴里不断的哭喊着让薛语救她。
“祖母救我……祖母救我……”
她是懂蛰伏,可即使再隐忍,也从未受过如此待遇,大牢之中,自赵越断腿之后,她的精神便有些出了问题,因为当日赵越被砍断腿就发生在她的眼前,鲜血溅了她满身满脸。
自小生活在温室之中娇养,从未吃过苦头,薛语对她多有爱护,教她习武却不曾真的让她见血,每日只派人在府中陪她练拳,矜贵的世女,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更别提,被砍腿之人犯的是和她同等的罪行,她心有畏惧,怕那把砍刀终将有一日会落在自己身上,怕到晚间甚至不敢闭眼睡觉,唯恐一觉醒来自己就断了腿或是手。
死不可怕,一刀毙命也就罢了,可她这般尊贵之人,如何能是断了手脚的残废。
如此在大牢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她甚至看起来比真正断了腿的赵越更惨。
城墙上的安南王听到了她的声音,更觉万分难受。
“陛下……陛下……老臣愿以王位换得孙儿一命,恳请陛下开恩呐……”
她声泪俱下。
霍予晚勾了下唇,她侧眸朝另一边面容越发阴沉的东平王看去。
“东平王呢?考虑好了吗?”
“赵越犯下如此重罪,本王无话可说,她的生死,皆由陛下定夺。”
她要谋反,就决不能同安南王那样轻易交出兵权,乃至是王位。
赵越,死便死了。
“东平王的性情真令孤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