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锁我
深夜,屋外刮起了狂风。
夏季天气本就阴晴不定,不过片刻功夫,就落下阵阵如玉珠般大的雨滴。
雨水拍打着瓦砾,又伴着夜风倾袭门窗。
房内点燃的蜡烛尚未熄灭,隔着屏风,在地上投下浅浅阴影。
霍予晚在中途叫了一次热水,抱着黎煦之去屏风后的浴桶内清洗。
期间黎煦之一直倚在她怀中,靠在霍予晚的肩头轻缓喘息,闭目养神。
洗漱时,霍予晚能听到侍女在内间更换床铺发出的细微动静,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关门声……
在屋外呼啸的夜风中依旧清晰。
“予晚……”
在她用热水拂过黎煦之的身体时,怀中的人忽然轻声开口。
“明日的比赛,本宫……”
话音说到一半,黎煦之却并未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呼吸有些急促的蹙眉,收紧了揽在霍予晚腰间的手。
“娘子是不想我再加入军营了吗?”
唇瓣轻轻在她的额前触碰,霍予晚的吻细密而温柔,哪怕黎煦之未说完余下的话,她也能心领神会。
明日的比赛,若霍予晚能一举夺魁,便能在皇帝面前讨个赏赐。
届时霍予晚会开口谋求一个军中的职位。
就像当年一样。
十七岁自公主府入军营,从校尉之职,直至官拜骠骑将军。
这一次,霍予晚也想走同样的道路。
她想掌握兵权,想助黎煦之篡位。
如果黎穆之要死,那下一个皇帝,霍予晚希望是自己的娘子。
而今,黎煦之一直隐忍未发的顾虑随着今夜的恐慌被再次加重,因为对霍予晚失而复得的不安,为两人短暂岁月的相守,她怕了,生出反悔的念头。
不愿意霍予晚再以身犯险。
“可我想为自己报仇,娘子,我想造反。”
指腹在她肩头轻轻摩挲,霍予晚低声含住她的唇。
“不入军营,待在本宫身边……本宫在朝堂之上,也可以搅动风云,为你报仇……”
声音有些气弱,黎煦之握紧了霍予晚的指尖,语调低柔而轻哄,不愿她再离开自己半分。
未开口应声,霍予晚半睁着眼眸看她。
“听本宫的话,可以吗?”
心间在不住的轻颤,黎煦之眼尾有些湿润的望着她,第一次,公主殿下的脸上显露出自己的脆弱。
“我不想你出事。”
“那我日后做什么呢?”
眸光温柔的捧住她的脸颊,霍予晚轻声问道。
“娘子要把我带在身边一辈子吗?”
蹙眉同她对视着,半晌,黎煦之勾住她的脖颈,重重咬住了霍予晚的唇瓣,几乎渗血。
唇舌勾缠,缠绵不休。
此时的她早已失了往日雍容端庄的自持,仿若回到年轻时,因为新婚燕尔而整日沉迷情欲的急色年岁。
“为何你不能乖一点听本宫的话……”
“为何你总是执意要上战场……”
“为何总是留本宫独自一人……”
“娘子。”
霍予晚任她发泄,放任黎煦之在自己唇瓣和颈间咬出重重吻痕。
“本宫……早该把你锁在身边,困于府中一世。”
被抱着走向床榻时,黎煦之在霍予晚的肩头留下一个带血的牙印。
犹如当年霍予晚离京的前一晚,她因为气恼,也在同样的位置咬过。
“若娘子喜欢,便锁了我吧。”
床幔在轻晃,霍予晚眉眼含笑的垂眸同她对视,一只手早已被黎煦之掌控。
大腿微微紧绷,黎煦之眼尾泛红又神色阴郁的偏头。
“锁了,你会恨本宫吗?”
“不会。”
霍予晚膝行两步,在她的耳畔轻吻。
“娘子早把我锁在了心里,不是吗?”
黎煦之抓在她肩头的掌心霎时松懈,一直隐忍的眼眶也随之落下一颗泪。
“霍予晚,你就是个混蛋……”
“娘子,莫哭……”
……
天光渐亮。
柔顺长发肆意垂落在枕边,又有几缕垂下床榻。
暧昧轻飘。
黎煦之闭着眼睛低喘,掌心似痛苦又似愉悦的抓握在霍予晚紧绷的小臂上。
透过室内微亮的天光,黎煦之能看到那截白皙小臂上因为用力而浅浅浮现的青色脉络。
力道深浅,她也全部感知。
身前后背,浮起好多细汗。
霍予晚骤然泄力,趴在她的颈窝轻缓,一只手还握在黎煦之的腰间浅浅摩挲,帮她平复。
“娘子,天快亮了。”
疲倦的闭上眼睛,黎煦之低低应了声。
天光微亮,下了一夜的暴雨也随之停歇。
鸟儿在窗外的枝头轻啼,仿佛昨夜的狂风暴雨从未来过。
……
行宫方正旷阔的场地内,四周俱被插满黑底红边的旗帜,迎着晨间的凉风飒飒飘扬。
高台之上,皇帝和黎煦之一同坐在其中,拥有着最清晰宽阔的观赏视野。
底下的桌案前,坐着几位皇女和大臣及其家眷。
“今日寇小姐怎么没有参赛?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台下,二皇女看着坐在下首位置的寇乔,故意疑惑开口。
寇氏母女是皇帝的人,也是太女的人,在武将中几乎一家独大,二皇女从前并不敢招惹她们。
但今时不同往日,寇家和公主府闹崩了,听说太女也和郡主闹了不愉快,这对于二皇女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闻言腰背直挺而坐的寇乔笑容勉强。
“我身体不适,不便参赛。”
“噢?听说上个月寇小姐一连纳了三房侍妾,而且个个出身花楼之地……莫不是沉迷美色,一时亏损了身子?”
“我……”
闻言脸色更是涨成猪肝色的寇乔咬牙急于反驳,却被其他贵女低声议论的嘲笑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