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6章破茧时刻
林得水扭头,貌似是汽修站站长的人举着高压喷□□对准他，神色有些惶恐。
奚存青走到他身边好奇地摸了摸橙红色的高压气罐，仪表盘上的指针在最大读数上来回颤动。
林得水估计了下两人距离,就算站长现在打开喷气模式喷他,也不太可能对他造成伤害,倒是罐体表面有软化迹象，保持高压力数值很可能会炸，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先调出气囊模式防备,再出声安抚对方情绪：“你不要紧张，我就是来找备用轮胎的,你有吗？我可以用药物跟你交换。”
汽修站站长瞪着眼不敢放松，林得水温和地说：“你看看你手上的罐子,压力读数都快爆表了，这玩意你自己拿着也有风险，先放下来好不好？”
汽修站站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仪表盘,在他低头的瞬间,林得水擡起枪口瞄准扣下扳机一气呵成,脑袋瞬间炸成一朵血花。
奚存青惊愕地转头，他看到林得水神色平静的脸,一时间认知有些混乱：他……或许不是他在“真实”世界里认识的林德。
何人是我，我是何人？
林得水谨慎地靠近指针乱跳的仪表盘,轻轻踢了一脚,赶紧趴到巨大的检修机械背后一动不动，他安静地蛰伏许久,一队人恰好路过，又是如此的恰好,在这支残破不堪的队伍走过没多久后，高压气灌发生了恐怖的爆炸，碎片炸穿了不幸者的脑袋。
惨痛与呼号很快沉寂下去。林得水猫腰钻出来，一眼就看到有些人正闭着眼祈祷，毫不犹豫就是一枪，紧接着给刚止上血的伤员补枪，顺便缴清了他们身上的枪械和药包，动作熟练无比。
收缴完这一队，林得水匆匆忙忙赶往下一个可能存在资源的地方，商超、路边自动贩卖卖急用工具的小店，以及倒在地上冒着黑烟的武装机器人。凡是可利用到的一切，均可以收集。
但是医院里驻扎的伤员太多，林得水没有动手而是丢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小型监听机器人去探消息，偷听伤员之间的谈话。
“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不想打了……我想回家。”
“神早都死了，也就祭司他们还在发疯。”
“我们在这打生打死，他们还在那好吃好喝，这不公平！”
“要我说本来机器就不多了，现在再打下去，我们可能都会被饿死。”
“哈，都用不着多久，现在我肚子就饿了。”
“开饭啊！饿死了！”
已经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了，士兵们有气无力地喊饿，引来一个人走过来说：“别喊了，一会就开饭，现在物质紧张，东西都是优先供给有军功人员、重伤人员，食物一会就来了。”
但这番安排并没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反而招来一片抱怨，大意是还活着的人吃不上饭，快死了的人反而能享受到最后一口好的，这不公平。随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脾气火爆的人站起来大声嚷嚷。躲藏在暗处的林得水收回了监听机器人，打算带着这一重要信息赶紧离开。
城市之间人心动摇，数年之间没有结果的拉锯战已经让大多数人身心俱疲，神不再出现，为了一个不会再显灵的存在互相攻击，本身荒诞又可笑。
不光是他，其他各地的侦查员都观察到了类似人心浮动的现象，厌战情绪像一阵风，猛烈地吹过早已千疮百孔的城市。
希金斯欣慰又感慨地说：“属于人类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他将避难所成员都召集到广场上，发了一通长篇大论。黑暗的崇神时代已经远去，属于人治的光明即将到来，思想与自由的野火即将毁坏旧世界的一切。避难所需要抓紧时间开动机器宣传，挑动城市的野火烧死那些崇神的残党，等环境肃清，所有人就可以回到城市里去，真正享受上属于文明自己的成果。
希金斯的演说很有魅力，也很有煽动性。成员们激动欢呼，互相拥抱又叫又跳。林得水蹲在角落里抱着枪一口口地抽烟，面无表情。
“咋还是一副臭脸呢。”齐长珏扭头问，“高兴点儿啊。”
“别管我。”林得水吐出一口烟，“我烦得很。”
齐长珏啧了声，扭过头不说话了。
避难所里古老的印刷机器都被搬出来使用，会画画写字的人设计图案，书写反抗的口号，设计气球装上传单飘送到城市用延时点火装置烧断绳子，篮筐倾覆，传单就如雪花般洋洋洒洒飘下来，如花花绿绿的一场雪。
奚存青已经安静地观察了林德很久，他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只是越来越沉默，看电影也不再笑着和齐长珏讨论情节和有趣搞笑的梗了，独自做着自己的事，习惯上一天抽一根烟，在渺散的雾气里，他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奚存青看不透。
有那么一些时候，奚存青觉得他好像看出自己的存在了，但是不确定是否为真。
避难所的宣传口号起到了极大作用，不到半月，星星之火就已在各个城市燃成燎原大火，矗立在城市中心的高大神像被大炮拦腰炸断，泼上污水与油漆，人在神像的残骸上欢呼雀跃。避难所的士兵第一次倾巢出动，占领了一座城市的卫星广播系统，向全球播报不信者的崛起，崇神者的失败与没落，大声疾呼：“神明已死！接受现实！”
“太阳出来了啊。”林得水踩上柔软的草地，眺望城市边际尽头的万丈金光，丁达尔效应使光路渲染成一束束朦胧的光雾，将远处残破的建筑物边缘如奶油般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