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假小子似的短发、年轻的娃娃脸上不自然的脸部肌肉、以及如角色扮演般的夸张的骑士服……
刚刚自己察觉到的轻微的违和感,在一瞬间关联起来,是蒙斯娅塔!
正如他们要离开地下实验室需要从这里经过,蒙斯娅塔要前往那个虚假的定位点也会通过这里。
与此同时,随着“咔哒”一声长靴落地的声音,蒙斯娅塔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接砍向了泽恩乐的脑袋,塞缪尔闪身而至,用一直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匕首格开了蒙斯娅塔的佩剑。
蒙斯娅塔的力量相较而言并不是很足,但她无愧于从小被当作继承人经受的各式严苛训练,出手极快,在剑被弹开的同时借势刺向了塞缪尔。当然,她的速度在塞缪尔这里是完全不够看的,哪怕这具身体已经有了不堪重负的趋势。
塞缪尔在蒙斯娅塔凌厉的攻势下灵巧地转身、后撤,然后以退为进,在蒙斯娅塔未来得及把剑收回时,绕至了她的身后。
塞缪尔将匕首从她的喉咙前递出——蒙斯娅塔在远观下完全看不出她的真正年龄,但是细看之下就能看到她脸上的怪异之处:蒙斯娅塔脸部的皮肤一块一块仿佛被刀分割开来,每块皮肤都光滑紧绷,却在块与块的连接处密织着细小的皱纹,从他的角度,可以看清每一处的褶皱……以及环绕在她周身的流光。
保护芯片。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塞缪尔动作一顿,蒙斯娅塔就趁着这半秒钟的间隙将悬停在空中的佩剑再一次甩向了泽恩乐。
塞缪尔转过头去,对着佩剑扔出了手中的匕首——可能会来不及,在扔出的同时他就算好了落点似的这样想到。
他的担心没有成真,华丽的佩剑和精钢制成的匕首在距离泽恩乐半米距离时被“呼”地收入了蒙斯马顿流转着黑紫色光芒的礼服之中。
那件礼服的确是某种高科技,在拂过刀剑时硬生生地将那些坚硬的材料溶解了,蒙斯娅塔的佩剑只剩下了剑柄处的几厘米,还在往下滴着金色的液滴,而塞缪尔扔出的寸许长的匕首则完全消失不见了。
萨维里——现在是蒙斯马顿的形象,左手收回礼服下摆,彬彬有礼地一点头,说出的话却并不怎么礼貌:“骑士装、佩剑和马靴,装配了全套的骑士装备,也要装备一点骑士精神哦。”
蒙斯娅塔松手将已经没用的剑柄扔在地上,接着从——塞缪尔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又抽出了一把形制完全相同,只是剑柄上的花纹从蓝色变成了红色的佩剑,她举剑对着萨维里,像戴着面具般的面无表情:“你是什么人?”
在萨维里很不正经地说着垃圾话时,塞缪尔抓过泽恩乐肩膀:“走吧,相比男人打女人,弟弟打姐姐这种无聊戏码,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泽恩乐在塞缪尔的力道下被带得转了个圈,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以塞缪尔的身体充当盾牌蜷起身体:“蛇!”
什么蛇?塞缪尔在搞清状况前忽然痛苦地捂住头,半弯下腰,感到耳膜喧嚣作响。
蒙斯娅塔显然有着比瑞林先生那种级别的普通权贵高级的多的武器,这是一种能量场,将这里变成了压强增加了数十倍的重力井,而泽恩乐口中的蛇,是一种能借着能量场中的作用力迅速穿行的软剑,像无数条窜游于水荇绿藻间的毒蛇,可以分分钟将处在能量场中丧失行动能力的敌人置于死地。
塞缪尔往后退去,躲避着向他们射来的软剑,朝萨维里喊:“别让她挡路!”
“如你所愿,”萨维里的声调轻松得有些不靠谱,但是下一秒,随着重物碰撞的“咣啷”声响起,压迫在两人身上的力量消失了,这里恢复了正常。
萨维里将蒙斯娅塔拖入了旁边的房间,给他们留出了通行的道路。
塞缪尔眼角稍稍瞥过萨维里所在的房间——里面安静的有些诡异——然后径直看向泽恩乐,后者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在对上他的视线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不对,这样说不准确,泽恩乐是个很识时务的聪明人,疑惑在他心中产生的同时就会被他自己解答出来,以一个无论是哪方都能接受的合理答案。
他看出了塞缪尔的不同寻常,但是回过神来,他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问:“接下来还是按计划行动?”
他要装不知道,那就让他糊涂下去好了,塞缪尔轻轻点头:“对,你去救温奇,我去布置炸弹。”
泽恩乐要以蒙斯马顿的名义接出温奇,当然,他的身份萨维里已经帮他做了升级,不会有麻烦的人刁难他。相对而言,这会是个更轻松的任务。
泽恩乐跑上楼梯,又在第五级台阶做了个急停,他回过身:“之后我们还是要在这里汇合对吧?你一定会来的是吗?”
“当然,”塞缪尔没有再看他,匆匆往另一边更黑暗的地方走去,那边连逃生通道的绿色提示灯也没有了:“我们还要把蒙斯娅塔当人质带走呢。”
泽恩乐一只脚在第五级台阶,一只脚停在第四级,就这样静静地注视了塞缪尔的背影一会儿,继续向上跑去。
三十分钟后,塞缪尔拍了拍手,打掉了手上可能并不存在的灰尘,他开始觉得还是他这边的任务更简单,因为萨维里为他准备了最高级的炸药——据说能够把那艘永不落地的大船“圣歌号”炸翻,而现在他们要炸的目标仅仅是个仿上世纪建造的破旧精神病院,都不需要什么破坏,在风吹雨打之下就摇摇欲坠。
另一边,泽恩乐也在终端里告知了塞缪尔营救温奇计划的完成情况:总体很顺利。
这很好,因为塞缪尔这里也很顺利,一个人计划顺利可能代表不了什么,但是既然他们两个都如此顺利,就意味着他们能再早一点结束这个倒霉的游戏了。
幸运女神要是愿意再分享他们一点好运,他们说不定可以在离开这里之后,到天亮之前好好睡上几个小时。
塞缪尔用终端上的光线照明行走着。
萨维里应该已经结束和蒙斯娅塔的战斗了,因为塞缪尔回到那里时,看到萨维里正倚靠在墙上,聚精会神地用一根紫色的线把手腕上的血管缝起来。
这是他的一个爱好,一个对身体不太有益的爱好,不过不论是他的女友格子还是塞缪尔,统一认为他四十五度擡起手腕,低垂头颅专注的样子是他难得显得正常的时候了,所以默许了他的怪癖。
这个动作确实有一定迷人之处,有一点像古希腊忧郁的王子,塞缪尔微笑着缓步至萨维里身边,短暂地为自己有这样的好友而感到骄傲。
萨维里擡眼,上挑的眼尾细长,覆盖了整只眼睛的十字疤痕恰如其分勾勒出一道晕染的弧度,给人以眼影的错觉,他神态懒洋洋的:“都布置好了?”
“没问题的,”塞缪尔点头,“你确定炸掉这里之后整场真人秀就会提前结束么?”
“嗯嗯,这是彩蛋。”
“哇,这些家伙们的彩蛋真是别致啊,”,萨维里从各方面都是个不太靠谱的人,但他在这里还是让塞缪尔久违地有了安心的感觉,能够不考虑后果地说笑几句。他细想下去,上次产生类似的感觉是第一个小世界中遭到狼人攻击时看到加赫白出现——危险就是加赫白造成的,排除这一点的话。
萨维里对加赫白的偏见比深信五音不全的格子唱歌比珈璃安娜好听还要坚不可移,若是他知道塞缪尔又在想加赫白的事情,他一定又要做出一副深情错付的架势——从他得知加赫白的身世后他就没有再用正眼看过加赫白。
他是坚信“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那种人,并在很多年前就十分有预见性地提出了“他父亲没做的事情,你亲爱的小白会替他做到的。”
对塞缪尔所思所想一无所知的萨维里从牙缝里发出“唔”的一声歪头咬断了手上的线:“谁说不是呢。”,原本青色的血管在他的手下成了凸起的脉络,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舔舔嘴唇。
塞缪尔注意到他又用回了自己的真身,不禁打趣道:“怎么,刚才是不是不太顺利?年华正盛的蒙斯马顿先生对付他四十岁的姐姐很有难度么?”
萨维里不像塞缪尔一样,是个对自己的形象毫不在意的人,他会丢弃蒙斯马顿的身体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所在。
塞缪尔听到了很不屑的一声冷哼,他擡头,看到萨维里神游似的仰着脸,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小臂擡着,漫不经心地用绷带缠住了流血的左手手腕。
他等着萨维里东拉西扯地对自己的话提出反驳,但是萨维里不紧不慢地转了六圈后在他身前停了下来,被他折腾的血肉模糊的左手架在塞缪尔身旁的门框上,很没站相地从胯部为界将身体拧成了一个钝角,他斜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视角低过了塞缪尔。萨维里翘起嘴角,眼皮从下至上掀起,点头,承认道:“我搞砸了。”
萨维里让开身体,打开那扇关紧的门示意塞缪尔来看看,之前塞缪尔以为这扇门关紧是为了限制蒙斯娅塔的活动,现在看来是为了维护萨维里的面子。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他这个没用的好友一眼,绕过他,看到了门内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倒在地上的蒙斯马顿,大概是注意到了塞缪尔视线的落点,萨维里解释了一句:“他还活着……只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还记得惩罚芯片吗,蒙斯家族内部也有,所以——”
塞缪尔偏了下头,还没和萨维里对上视线,后者就心虚地补充道——有关蒙斯马顿更直接的死因:“…我被蒙斯娅塔小姐…女士粹过毒的剑擦了一下,唉,她真的是很没有骑士精神,”,蒙斯马顿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