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药石气息与铁锈味绞成浊雾,陆真望着高湛转身时猎猎翻飞的披风,玄色布料扫过烛火,在视网膜上投下猩红残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绷带的褶皱,渗出的血珠晕开金疮药的苦涩,那句"难道我真的要情陷北朝"如带刺的藤蔓,在胸腔里疯狂生长。
她曾以为自己握有机关秘术,便能在这乱世游刃有余。可此刻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火海中逆着人流将她护在怀中的手臂,司宝司外守到三更的身影,朝堂上为她与太后对峙的孤勇......每一幕都像淬毒的箭矢,穿透层层防备,直抵最柔软处。
"陆姑娘!敌军异动!"传令兵撞破帐帘的嘶吼惊碎思绪。陆真按住渗血的肩头起身,掌心下的机关匣泛起凉意。视网膜上战术推演的光影明明灭灭,可眼前晃动的始终是高湛颤抖着为她包扎的手,是他红着眼眶将药粉敷在伤口时的模样。
踏出营帐的瞬间,风沙裹着硝烟灌进口鼻。远处神秘军队阵列中央,青铜罗盘悬浮半空,九道锁链缠绕的器物表面,流转的幽蓝符文竟与她日夜钻研的机关图谱暗合。当元禄策马奔来警告兵器腐蚀之险时,一支泛着冷光的箭矢擦着耳畔飞过,落地瞬间将青石蚀出深不见底的孔洞。
陆真扶住摇晃的营帐支架,颈间玉佩突然发烫。她后知后觉发现,玉坠里银丝勾勒的北斗纹路,与敌军旗帜上的图腾如出一辙。"带所有人退到第二防线!"她扯下染血的袖口包裹雷火弹,"告诉殿下,那些符文...是破阵关键!"转身时,系统自动生成的战术推演在视网膜上飞速闪烁,却压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混战中,高湛望见那抹单薄身影徒手拆解敌军机关弩。幽蓝能量在她指尖流转,金属齿轮崩裂的声响与兵器碰撞声交织成诡异韵律。"阿真!"他挥剑斩断偷袭的敌兵,却见她突然回头,嘴角扬起从未见过的决然笑意。
"接着!"染血的锁链划破长空,陆真在剧痛袭来前划出最后一道符文。系统界面炸裂的光芒中,她听见高湛撕心裂肺的呼喊,而时空裂隙的轰鸣里,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图景在脑海中疯狂撕扯——实验室里的数据模型,月下系紧披风的温度,此刻都化作利刃,将她困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当高湛将她拽入怀中,玄甲的冰冷透过衣襟传来。陆真盯着远处悬浮的青铜罗盘,记忆深处某段被尘封的画面突然清晰:同样的器物,曾在她钻研古籍时的梦境中反复出现。这个念头如毒蛇噬心,惊得她浑身一颤。
"可是伤口疼?"高湛低头时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陆真望着他眼尾未愈的淤青,想起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深夜。若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醒时分,这双手还能否再触到他真实的温度?
系统警报声骤然尖锐,视网膜上跳动的红光与战场火光交叠。陆真太阳穴突突作痛,实验室里的古籍残页、高湛月下的誓言、此刻他握剑泛白的指节,所有画面在脑海中轰然相撞。她死死攥住对方腰间软甲,指甲深深掐进皮革——若这注定是场终要醒来的幻梦,她宁愿溺毙在这北朝的风沙里,永远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