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章【修】我早已不再坦荡。……
裴寂虽然之前在小区偶遇过贺瓷,但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一栋，所以把车停在了小区外。
这一段不长的距离对膝盖刚刚伤到的贺瓷而言简直是酷刑，她没走几步就觉得不太对劲,她以前爱运动,膝盖上本来就有旧伤。
识到现在应该减少膝盖的运动,打算让裴寂把车子开进来,手机刚从包里拿出来，她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小瓷。”
贺苑匆匆跑了过来，气都还没喘匀,她盯着贺瓷明显活动不便的膝盖,皱眉说道：“我扶你走出去。”
贺苑没来得及换衣服,大衣里面穿着的是睡衣睡裤,身旁的路灯让她脸上担忧神色一览无余,“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这么不小心？”
贺瓷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没事。”
有人扶着，贺瓷走路也不像刚才那样吃力了。
白天的贺苑是公司的领导者，总是一副严肃寡言的样子,她现在没有喷她最爱的冷调木质香水，身上却有一股好闻的馨香。
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贺瓷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姐姐,你还记得吗？我五岁的时候，有一回从楼梯上摔下来,也是像今天一样伤到了腿，当时只有你在家，是你冒雨送我去医院的。”
“当然记得。”贺苑轻笑，“那天好大雨,但是你嚎得整栋楼都能听见，小孩子骨头脆，那次你摔骨折了，打了好长时间的石膏，爸妈心疼坏了，但你还很开心地在石膏上画画。”
贺瓷只记得自己摔断了腿，在石膏上画画这种细节倒是记不清了，不过她却依旧记得当年心里的小九九，大概是现在气氛温馨，她也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医生说我摔断腿的时候，其实我还挺开心的，我以为这样就不用一个人去国外了，最后爸妈只是推迟了把我送走的时间。
“中学的时候，我交到几个从国内转学到伦敦的朋友，他们说小学老师很喜欢让他们写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发烧被爸妈背着送去医院是万金油素材。
“我当时想，如果是要我写的话，我一定要写姐姐深夜送我去医院，悉心照顾我。”
时间过去太久了，小时候好多事情贺瓷的印象已经很模糊，唯独这件记忆深刻。
一方面是因为摔断腿的那种痛感在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另一个原因是贺苑。
她受伤的那几天，爸爸妈妈正好去国外出差，贺苑在医院和她同吃同住，会很温柔地亲她的额头让她坚强，还会把她抱在怀里讲睡前故事哄她睡觉。
那是她记忆里姐妹俩最亲近的一段时间。
可惜，她的腿好了之后，就去国外念书了，每年见到姐姐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贺苑泛红的眼眶。
人的记忆果真是会被时间美化的，那天明明是她在工作，把贺瓷关在了房门外，她在外面自己和自己玩，才会不小心从二楼摔下去的。
贺瓷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对她有天然的亲近，每次她将她推开，下次她还会抱紧自己，一次比一次用力。
她痛苦又茫然，每晚都在梦魇，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同自己和解，努力让自己找准定位。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有很多行为都过界了。
尤其是父母离世之后，她更是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放手。
贺苑轻声喊她的名字：“小瓷。”
贺瓷扭头去看她，在姐姐的眼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茫然无措。
“我们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把你送去国外，你会怨我……”她改口道，“会怨家里吗？”
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没有家人温暖的拥抱，在小小年纪就要直面分离，看着同学们都有父母陪伴，她又怎么会不怨。
虽然情感上有缺失，但她在国外的这些年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有了很多人一辈子都积攒不来的人生经历。
“哪有这么夸张啊？”贺瓷笑了笑，“离开父母独立生活是每个人的必修课，我只不过比大多数人更早学会而已。”
贺苑颤颤巍巍地长舒一口气，摒弃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提醒她道：“下个月一号又要过生日了，你今年的生日正好在下周六。
“你周五晚上回家，上午我们一起去一趟寺庙，中午一家人再一起吃个饭，你晚上可以和朋友们一起。”
其实自从父母离世后，贺瓷就没有了过生日的想t法。
但贺苑这三年来每年都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今年也不例外。
贺瓷笑她：“姐，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吗？怎么还去寺庙呀？”
原本是不信的，但贺瓷车祸昏迷那段时间，她真的向神明祈求过，最后贺瓷确实醒了过来。
贺苑没多说，只是说道：“心诚则灵。”
行吧，贺瓷点点头，同意了她的安排。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小区门口，裴寂靠在车边。
糖豆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瞧见贺瓷的身影，就从道闸杆下低头钻了过去，朝着贺瓷她们跑去。
站在门口执勤的保安吓了一跳，见是户主认识的人，便也由着她去了。
小朋友就那么一点点高，还特别喜欢抱人腿。
贺苑担心她撞到贺瓷受伤的膝盖，在她正准备抱住贺瓷的时候伸手拦了一下她。
糖豆一个急刹车，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擡头看着她们。
贺苑见贺瓷下意识想要抱孩子，她先一步弯腰将那孩子拎到了自己的怀中。
上次抱她的时候还是很小很小的小婴儿，现在……
她只觉得沸腾的血液在胸口横冲直撞，她抱着裴念慈，又像是抱着小时候的贺瓷。
“小糖豆，”贺瓷伸手戳了戳她软绵绵的脸颊肉，“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身边人的交谈让贺苑回过神来，见孩子有些莫名其妙和沮丧，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柔和，“小瓷阿姨刚才摔了一跤，腿受伤了，所以你不能碰到她的腿。”
听她这么说，糖豆焦急地指了指小区门外。
想要让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爸爸过来。
贺瓷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尽管她百般避免，终究还是让贺苑和裴寂碰面了。
小区外的裴寂也看出了贺瓷走路姿势明显不对，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就被放行，他上前扶着贺瓷的胳膊，问道：“腿怎么了？”
贺苑先一步回答道：“她刚才摔了一下，我觉得可能需要去医院看看。”
她放下糖豆，将贺瓷的及踝长裙掀到膝盖上方，查看她的伤口。
膝盖显然有些肿，而且紫红一片，看起来有些可怖。
她蹙眉看向裴寂：“你们待会儿要去哪儿？”
“您放心，”裴寂说道，“我开车带她去医院挂急诊，拍片子。”
贺瓷见他们一来一往地友好交流，完全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便乖乖闭嘴。
被扶到副驾驶之后，贺瓷和姐姐道别。
见贺瓷乖巧向贺苑挥手道别的模样，裴寂眸色闪了闪，他知道贺苑现在必定不会将和祁家有关的事情向贺瓷透露半分，所以姐妹俩之间暂时不会有争执。
贺苑叮嘱她：“检查结果出来之后立马给我打电话。”
待到车子启动之后，贺瓷才长舒一口气，好在这两人之间预想中的尴尬和别扭并没有到来。
裴寂看着路况，打着方向盘拐到主路上，问她：“膝盖是在家里不小心摔的？”
贺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说道：“客厅里没开灯，出门前被凳子绊了一下。”
果真还是不能做坏事，她刚想做偷听这种不文明不道德的行为，就被惩罚了。
裴寂慢悠悠地开口：“我还以为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
他的语气里带着调侃，贺瓷觉得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
“你急什么？”裴寂轻笑道，“你难道不是着急想要见到糖豆吗？给你发她的照片，你回我一串感叹号。”
意识到自己是奋不顾身往他的圈套里奔去，贺瓷不想理他了，扭头问坐在后排的糖豆：“糖豆，我们现在要去医院，你想不想先回家呀？”
今晚的活动大概率是泡汤了，本来现在时间也不早，她不确定糖豆是否愿意陪他们去医院跑上跑下。
糖豆头摇得和波浪鼓似的。
不同意他们先把自己送回家。
裴寂视线一直在看路况，但也能猜到闺女的回答，说道：“你伤成这样，她不会同意先回家的。”
一刻钟之后，他们到达医院。
下了车之后，裴寂将外套脱了，让裴念慈给他抱着，在贺瓷面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不要逞强。”
“其实也不是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