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疾驰那段,她收回滑足,双脚蓄力助跑,冰齿砸着冰面响起“嚓嚓”声,冰刀收起,带出一圈碎冰。
“这不是列阵,倒像夜宴献舞,”邵女士嘴下不留情,“动作像被拉出去雨淋了似的拖泥带水,不像你的风格。”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还没有学会嘛,”连外行都能看出来,叶绍瑶有些失落,“虽然教练也这么说。”
邵女士看她消沉,手背贴上额头试温:“瑶瑶,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绍瑶没说是或不是,只是嘟囔:“大概时差没调过来?也可能是水土不服,哪哪都不得劲。”
不远处的小孩们围着教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传出笑声、笑急的咳嗽声,引诱她重新加入他们。
“我好多了,”叶绍瑶重振旗鼓,摇手说,“一会儿见。”
“瑶瑶,你的生理期快来了,记得量力而行。”
她点着头,但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妈妈天天提醒她生理期快到了,但心惊胆战过了一个月,例假并没有造访。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叶绍瑶发育得晚,去年才迎来自己的第一次生理期,但周期极不规律,从一月两次到两月一次,例假来得随心所欲。
夫妻俩紧张得不行,抽空带着女儿去医院挂号,医生却说这在正常的范围内。
距离上一次生理期又过了两个多月,如果按照它自有的一套算法,也合该来了。
在训练营又待了好几天,叶绍瑶渐入佳境,终于在编舞师面前刷上了印象分。
“看来你的病已经痊愈了。”索洛维约娃笑着说。
像是漆黑的穹顶漏出一点星光,叶绍瑶终于在这个不善言笑的女士面前放松心态:“谢谢您的认可。”
虽然她的话算不上表扬,自己也没有生病。
如果训练是一重重关卡,各个课程的教练就像是需要攻克的boss,叶绍瑶拿下了索洛维约娃的基础分,却在技术教练那里连连吃瘪。
那个男人似乎对华夏所有的小孩嗤之以鼻。
“你们的技术就是大错特错。”他说。
有倔脾气一定要和教练理论到底,相信眼见为实。
于是训练变成一场考核。
“你看,”柯利亚拿着视频一一对照,“你们的Flip和Lutz跳跃都有问题,除了几个明显的错刃,还有用刃模糊,放在国际赛场不会过关。”
孩子们排队等他可汗大点兵,从北美一路向东说到亚洲。
最后才是叶绍瑶。
“你的跳跃质量要好一些,但是用刃也有问题。”虽然免不了一通说,但这已经是迄今比较不错的评价。
但对叶绍瑶本人来说,这个评价有够罕见的,她学滑冰小十年,磨砺技术的历程可就多了,对是对错是错,第一次听说她半对不错。
“你仔细看看你的用刃,”柯利亚重新播放视频,将画面放大到冰鞋上,“问题出在哪?”
叶绍瑶不明所以,摇头表示没有发现问题。
再来一次,柯利亚将视频暂停在起跳那一瞬。
“哎呀,这好像确实不算内刃。”
她的后内点冰跳一直不是深内刃,起跳前脚踝一拧,连浅内刃也模糊了。
“还有,”柯利亚将视频快进到落冰,冰刀在地面划出一道波浪式短外弧线,“你的Flip是足周的,为什么还要摆动呢?是力量不够吗?”
叶绍瑶不记得自己以前的跳跃会有这样摆刃,穆百川教她从小压刃,不会十年都发现不了问题。
有了修改用刃的任务,训练一下充实起来,她也没空在邵女士面前晃悠,抓住机会就像教练讨教。
现在能够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总比在赛场上吃瘪要好。
希尔维娅在周围观望了一会,逮住一个人琢磨叶绍瑶:“Yeh,柯利亚教练说我的跳跃很丑陋,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她是全场为数不多的用刃双对选手,但柯利亚这人古怪,对学员总有说法。
叶绍瑶的跳跃是经过索洛维约娃检验的流畅,虽然技术有些问题,但她们正好互补,可以从对方那里学到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热身?”叶绍瑶问。
“肩颈组合一百个,腰腿组合两百个,空跳练习五十组,”她自言自语,“难道是开背不够?”
那可太够了,只热身的运动量,都已经够叶绍瑶休息一阵了。
“感觉是因为软开度不行。”
“我以前是学芭蕾的。”
“你……”叶绍瑶语噎,“可能有些生疏了。”
“不重要,你看看我的跳跃怎么改。”
希尔维娅沿着冰场跳了一周,没有什么步法的衔接或二次发力,如果放宽松了算,可以集合好几个连跳。
最后落冰的3F浮足高高擡起,没有周数暧昧的忸怩或连续跳跃带来的变形。
末了,她还即兴转身接了一个小跳撚转,裹挟着冰面上升的寒气回到最初的起点。
一身黑色的训练服蜕变成镶满钻石的华贵衣裙,灰姑娘坐着南瓜车降临。
她提了提空气中的裙摆:“你看出什么了吗?”
看出了,“你好适合去参加跳跃比赛。”叶绍瑶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