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呔,二郎神,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小翡,我们得去检录了。”张晨旭说。
容翡的故事刚刚讲完,兴味还未尽:“这开幕式就结束了?”
以前的领导轮番讲话,像单口相声似的一台接一台,怎么今天偏偏长话短说,语言比她还精炼。
叶绍瑶转身目送,才看见季林越还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一定是哪个工作人员失手打开了冷气,她心里打了个寒噤,别过头看远处的壁灯,那股燥意又席卷而来。
眼前的人问:“比赛结束,可以等我一起回去吗?”
她故作轻松:“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但今天,我有话想对你说。”季林越说。
一定是刚才那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还在脑子里盘旋,所以叶绍瑶多了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两头牛都拉不回来,脑洞开到没边。
为什么不现在说呢,她跺脚。
时间还早,双人滑的比赛刚刚开始,练功房里满是人,叶绍瑶拾掇拾掇,换上冰服去了B馆。
昨天的公开练习,她在这里跳出了还算合格的3S+3T,虽然那只是短暂的、昙花一现的瞬间。
“叶绍瑶?”
叶绍瑶回头,看见了刚回国的尹谊萱:“前辈好。”
自去年冬奥落榜,尹谊萱动身奔赴M国长期训练,这赛季的国内比赛参加得极少。
有媒体说她的发育期反复,已经出湖许久,却又重新经历跳跃患得患失的阵痛。
“果然不是小姑娘了。”她拉着叶绍瑶的胳膊,语气宛若某个远方的亲戚。
叶绍瑶有些不自在:“哪里,教练说我还像小时候一样轴呢。”
“你的难度保存的怎么样?”
果然不会有无目的的搭讪,说到这个,叶绍瑶含住了笑容:“不怎么样,我今年是踩着第十名的线入围的冠军赛。”
“我关注过你的比赛,这两场确实没有高质量的三三连跳。”尹谊萱说。
新一茬花苗含苞待放,今年不知从少年组冲出来多少匹黑马,体媒在选手盘点中将她们冠上爱称,取名为“四小金花”。
成年的女单寥寥无几,以前的比赛都是青年组的天下,现在她们丢失了得分利器,生存空间被后辈无限挤压。
短暂沉默后,尹谊萱开口:“你知道金荞麦吗?”
“是冰舞那位?”
“对,她以前是我的同门师姐,在专攻单人滑的时候,曾为华夏拿到了都灵冬奥的第二张入场券。”
叶绍瑶有些诧异。
打听说这个名字,她的后缀一定跟着搭档陈新博,两人携手在冰上走过华夏冰舞最艰难的时期,这是各种体育报纸都报道过的事情。
叶绍瑶不记得小时候的比赛还有这样一位单人滑选手,不过退一万步讲,她连自己的小学时光都记不太清楚,忘掉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也太正常。
她问:“那她为什么会转去冰舞呢?”
“因为她不够坚定吧。”
05年,华夏女单仍旧在低迷的泥潭里沉沉浮浮,大家是天上的星星,在万物安宁的夜晚争辉,各有各的星轨和能量,分不出哪一颗最明亮。
但等太阳升起,所有的星星都不再能用肉眼观察。
有许多运动员熬不住,或是转去了双人滑,或是转去了其他的冰上运动,去哪里都好,总比做一只拿不到名额的困兽强。
金荞麦就是不堪发育期,毅然决然自废跳跃的那一批,她将自己的事业押注在另一个人身上,从此开始人生的新阶段。
但她单独辟开了一条路,找到已经退役的前辈,转项冰舞。
如果说女单还能争一争前辈留下的遗产,冰舞就是在一片大雾中开辟新的未知区域,这是一条前人几乎不曾涉足的道路,自颜/金之后,再没有华夏运动员参与过冰舞的国际赛事。
07年,空降的金荞麦踏上世锦赛的舞台,这是华夏时隔十五年后,再一次拿到国际A级大赛的入场券。
但她说,要是知道自己的三周跳只是短暂出走,她绝不会踏上这一步。
没人知道摸黑凿出一条路会有多难。
“所以,她还是更爱单人滑?”叶绍瑶问。
尹谊萱轻扬着嘴角,脸颊上浮着不难察觉的狡黠:“你要是现在问她,肯定不会得到这个答案。”
两人从冰上聊到冰下,尹谊萱又谈了别的什么,和自己有关的,和整个华夏女单有关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以我们为鉴,待得住巅峰也要熬得过低谷,坚持很难,但转项并不一定就是明路。希望你能成为我国女单的下一面旗。”
不知道为什么,这盏一直久立在眼前的明灯,似乎已经忽闪忽闪,叶绍瑶有些心慌。
这很像古早电视剧里,角色下线前的告白。
“你要走了吗?”她问。
“大概是我的话语有什么歧义,”尹谊萱摇头,“花滑是我们毕生的事业。”
……
“/>
已经来到冰场中央,叶绍瑶还在不自觉回忆那番话。
她自诩语文成绩不错,从小到大也就这一个科目的成绩能够拿得出手,但她始终不敢说参破了尹谊萱的道理。
她们不算经常说话的朋友,甚至没有来得及交换联系方式,但她对自己苦口婆心,让自己不敢轻率定义。
音乐在思绪出走时跳出,她的灵魂被四肢强制召回。
旋律是反复听过许多遍的,动作不用经过思考也能顺下来,她再一次跳出了那个刚刚回家的3T+3T。
等她不及时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转身接过好长一串步法。
故事来到此处,她应该握紧了权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眼前就是承载过许多掌权者的皇位,此刻,她也是可以掌控一切的人。
包括她自己。
管弦在此处弹奏最后的高潮,叶绍瑶进入躬身转。
她为什么会一直坚持这条路呢,明明也没有太过亮眼的成绩。
只是到了周末,她知道自己该去冰场训练,这个意识比闹钟还要准时。
后来周末的冰时也不能满足训练的需求,她就隔日、每日都光顾,换鞋的周期变短了,冰刀每过一两个月就得磨。
如尹谊萱所说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滑就成为了她们毕生都为之奋斗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