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目光沉静,午后的几缕清风乍然拂过树梢,绿叶窸窣,光影也跟着晃动。
学校里太过静谧,整条路空空荡荡,只有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
宋清阑恍然被这话攫住心神。
“……我可以相信么?”他顿了顿,定定回望。
他试探地把问题重新抛给她。
温璨抿唇笑开,迈步往前走:“其实我也不知道。”
原本也是对老于那一通质疑他俩在谈恋爱的话感到惊奇,才顺口问了宋清阑,对于答案如何,连她本人都无法确定。
宋清阑缓缓跟上她脚步,踩着她的影子,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直到身边的人再度开口,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我只知道,当时我的确有点在意你。”
不清楚那能不能够上“喜欢”的界线。
所以她只点到为止,实话实说。
“好。”他轻声应,嗓音却很笃定。
宋清阑唇角微挑,极配合地没再多问,而是扭转话题:“明天回一中?”
“嗯!”温璨说,“你还没去过一中吧?明天校庆,你应该能混进去,到时候我带你好好逛逛。”
“去过。”
“啊?什么时候?”
宋清阑说:“以前会考的时候,有分到过一中的考场。”
他高中是在四中读的,南霖的另一所重点高中。当初中考时过录取线的学生大多是随机分配在两所重点高中内,家里直接找关系除外。
四中和一中在同一个区,但距离挺远。会考时会将学生打乱分布在两个学校的考场,所以他会来一中参加考试也很正常。
温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歪头一笑:“我倒是去过四中好几次,除了有一回和你一样是因为会考,其他时候都是去找我好朋友。”
郁池和宋清阑是同一所学校的,温璨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当初中考完后,她什么都抛在脑后,也没特地去打听过宋清阑在哪所学校。
只在高中开学第一天,发现同班的新同学里没有宋清阑的身影时大概有了底——
他们应该不同校。
一中最好的班级就在这儿,温璨清楚自己的水平,同样也相信宋清阑的能力。宋清阑和她不再是同班同学,那么大概率是被分去别的学校了。
彼时温璨也没想到她还会想起宋清阑,明明已经隔了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他。她把这归结为,之前他们偶然提过一嘴,高中要是也在同一所学校就好了。可如今这话成真与否,都已经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第一次去四中找郁池的时候,温璨路过教学楼楼下的公告栏,不经意间扫视,便注意到排行榜最顶端的那个名字。
是对她来说,熟悉却遥远的一个名字。
她无意识地想,原来宋清阑在这里。
但这想法仅仅在她脑海中停留一瞬,就随着诸多往事一齐流散了。
温璨没有太意外,更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她甚至没有在那张公告栏前多停留片刻,而是与之擦肩而过,兀自离开。
可如今的她却感到有些遗憾。
遗憾没有停下来多看一会儿他的名字,遗憾她去过那么多次四中,却从来没遇见过宋清阑。
遗憾……命运就是这样谁都说不清,二分之一的几率,落在他们头上也是各走一边的结局。
“哪次会考?”宋清阑忽然问。
温璨没回忆太久,答道:“高一下学期那次。”
“……”
闻言,宋清阑涌上一股难言的感受。仿佛一团棉花堵塞在胸口,起初让他有点滞闷,但没过太久,他就释然般地亲自把那棉絮扯烂,空气重新灌满胸肺。
他自嘲地弯了下唇。
温璨观察着他的反应:“怎么了?”
宋清阑摇头,那点阴霾已然不复存在。他的手指轻蜷,眼神略带无奈地望向她:“没,我只是在想……”
“温璨,我们好像真的挺没缘分的。”
温璨怔然,很快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的喉咙霎时间也堵住了,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却什么话也没说。
是挺没缘分的。
宋清阑至今仍旧记得高一下学期那次会考,他看见自己的考场在一中时的心情。惊喜居多,同时掺着几分紧张和期待——那是时隔很久,有很大可能即将见到喜欢的人时的期许。
后来日子到了,每场考试结束后,他总是沉默寡言地行走在人群中左右打量,盼望能看见温璨,哪怕一眼也好。
他清楚自己大概没有勇气主动上前再和她说话,兀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觉得冒昧和莫名。以她的记性,说不定……连他是哪号人都不记得了。所以想着,如果能见到她,只要能藏在人流里偷偷地望着她就好。
可那时他不知道,原来找到她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他们又恰好错开了。
这样的“没缘分”好像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他们同在樵北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发现过对方的存在。
一直错过,从未再见,直到七个多月前的那个雨夜。
和她重逢后的宋清阑不想让这样的“没缘分”再持续下去。
所以在温璨告知他要回老家一趟时,他抛开理智很冲动地,跟着她买了回南霖的机票。
他想制造一些遇见。
仿佛如此就能证明他们之间还存在一丝牵绊,这理由足够支撑宋清阑比过去再勇敢一点,靠近她。
好在老天也许真的看见了他的努力,才会在之后的时间里,让他和温璨不断偶遇。
宋清阑没什么好抱怨的,反倒觉得幸运。如果以前的所有都是在为现在作铺垫,他想,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气氛显得过分凝重。
这并非他本意。宋清阑其实没有纠结很久,他看着温璨沮丧的表情,微微叹气。
掌心落在她头顶,这回放得很实,动作不重地揉了揉。
“我不该那么说。”男人嗓音沉沉,响在耳际,哄人似的,“我们最有缘分。”
温璨擡起脸,听见后半句时鼻尖一酸。忍住涩意,她点点头,附和似的小声喃喃:“……这才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因为一句话执拗个什么劲儿,心底暗暗唾弃这行为幼稚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