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给下马威吗？林曦笑笑，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我直接和各位领导口头汇报。”
她就势收回了手。但这样一来，也不好越郭郭正，给卓锦程和邓一峰他俩递材料。没事！林曦给自己打气，方案的内容，也不是最重要的，别紧张！
于是，林曦就站在郭正的办公桌前，向几位领导示意了一下，然后简明扼要、条理清晰地开口。
“为了进一步提高生产效率，提高利润率，对接国际一流水平。前段时间，集团启动了智能化升级改造的相关研究……”
“拟在国昌建材进行初步试点实施。现在，方案已经过多部门论证，并广泛征求相关意见，拟报总裁办公会审议。”
郭正还没有说什么，邓一峰直接冷声道：“智能化升级说的好听！到底要花多少钱？”
他直截了当地道：“升级我不反对！但到底要给哪些子公司升级？这可有的说道。”
“像建材这样……”邓一峰面露轻视，撇撇嘴道：“排名垫底的公司！啧啧！钱投给他们，跟扔到水里有什么分别？”
林曦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住，有理有据地反驳道：”邓总，您这话可就说差了！就是因为建材的业绩垫底，所以才更需要通过智能化升级，来提升业绩。”
邓一峰不屑地道：“钱花出去是要看到效果的。同样的钱，花在建材身上，能有什么性价比？本来能挣两块钱的，现在就挣1块钱。傻子都知道要怎么选？”
林曦被邓一峰冲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已经学会了免疫。她仍然态度得体地答道：“邓总说的也是一个方面。但是，国昌建材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它为直接集团创造了多少利润。而且还在于，它的存在能够帮助集团稳定供应链。”
她笑着提醒道：“这一点，在之前的会议上，各部门都已有共识。就好比保险，那就是花钱买保障。何况，这笔钱花在建材身上，还能带来回报。”
“关于建材的智能化升级改造，也同样要听取多方的意见。到时候上会，还请各位总裁，综合各方面的意见，再进行决策。”
林曦接着汇报道：“目前，这个议题已经经过了内监部、法规部和审计部的联审，很快就会于近期上会。”
邓一峰越听越来火，直接质问道：“建材是我们工业板块下属的子公司，我都没有点头，也没有签字。这个议题，是怎么报会的？你们总裁办，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之前谢墨白抓住他的小辫子，把插一个议题，上升到破坏集团规章制度的高度上。把他弄得灰头土脸，邓一峰一直心里憋着气呢。这会，总裁办还不是有样学样？这报会流程就规范了？
林曦看了邓一峰一眼，却丝毫没有被抓住马脚的紧张。她早有腹案，轻描淡写地道：“报会这件事情，和建材的关系不大。”
郭正阴沉着脸，忍不住看了林曦一眼。这个理由给的太敷衍了。虽然，方案本身的好坏，以及是否符合流程，不是绝对的重点。但林曦给的回答，也未免太不走心。有点儿藐视听众的智商。
邓一峰更是噌地站起来，几乎咆哮地质问：“建材要进行智能化升级，你却说这事和建材关系不大！和我们工业关系不大！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坐在旁边的卓锦城闻言，微微皱了眉头：“林曦到底是女士。而且她过来，是代表小谢总。邓一峰你说话注意点！”
这个老邓火气上来，什么都往外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究。
林曦却心中平静一片，并无半点怒火，仍然好脾气地道：“邓总误会了。我说的是报会的责任部门，不是建材。”
她解释道：“这个议题，是由技术研发部上报的。他们申请总部启动智能化升级改造。经过详细论证后，建议选择建材进行试点，最为合适。如果上会通过，将来资金也是下发给技术部，由技术部主导设备购买等等工作。”
林曦笑了笑说，“所以，在报会这件事情上，确实和建材关系不大。是由技术部和人事部联手报会。”
卓锦城想起来道，开口帮腔：“这个议题，确实是技术部深度参与。”他是分管技术部的总裁，后期试点由技术部主导，卓锦城自然知晓。而且报会单，还要经由他签字呢。
但郭正却敏锐地反问：“这里面，还有人事部什么事情？”
林曦早有准备，她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她跟着谢墨白这么长时间，也逐渐学会了带上波澜不惊的面具。
她声音柔和地道：“在集团内部，冶金、建材两家子公司的业务，和基建板块关系最为密切。而且，一旦进行智能化升级，冗余员工将转岗到基建板块旗下的子公司。”
这些郭正都知道，他琢磨林曦在卖什么关子。员工转岗，确实涉及人事部的职能。但有必要让人事部列为责任部门之一吗？毕竟，人事部可是集团排名第一的部门。只是个试点，让人事部深度介入，有些大材小用。
但林曦很快图穷匕见，她语调不惊地继续道，“人事部认为，应该一次为契机，理顺管理机制架构，将两家子公司由工业板块，转到基建板块。这样才更为合理。”
这不亚于无声之地陡然响起惊雷！
这下，不光是邓一峰，连郭正都控制不住情绪，又惊又怒地道：“好个小谢总！这是要把我们工业板块给拆了！打压人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儿吧！”
郭正他直接扭头问卓锦城：“老卓，这就是你说的，小谢总愿意与大家和平共处？这就是他要和我谈谈？”
卓锦城也很意外，他问林曦道：“怎么突然要转移两家子公司的管理权？”
几人的反应，林曦也早就想过。她先笑着解释道：“这也是刚觉得推进的事情。”
林曦的面上带上了几分尴尬，往邓一峰那里看了几眼，然后才道，“但是两家子公司，在工业板块的处境实在堪忧。上级母公司动辄就要提议卖掉他们，两家子公司内部人心惶惶，还影响到了员工们的生产积极性。”
她有些无奈的道，“偏偏这个季度，生产任务很重。两家子公司的管理层几乎是轮流下车间坐镇，配合生产部一起督导。好容易轮过班，倒休也不歇着，都跑来小谢总面前哭诉，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邓一峰嘴里念叨着：“反了！反了！”
林曦叹了一口气：“下车间是苦差事。他们到底是在为集团尽心尽力，个个看着憔悴不少。他们来哭诉，小谢总也不忍将他们赶走啊。而且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她知道和邓一峰、郭正说不着这些。立场不同，看法注定不同。她只看着卓锦城，诚恳地解释道：“卓董，您恐怕也是了解内情的。”
“您知道，我这说的是实话。现在两家子公司，和工业那边，简直是上下相忌。这样下去，怎么能发展好公司？也影响团结！”
郭正直接打断，直指问题核心：“所以，就要让我们工业板块割肉？你敢说，这不是谢墨白私心打压？”
林曦仍然保持着冷静和克制，道：“郭董，您确实多心了，这也是总部尊重工业板块的意见。”
“毕竟，工业板块一直都不想保留两家子公司，觉得他们拖累了整个板块的业绩表现。总部也是考虑到工业板块的为难，这才准备，把两家子公司和工业板块分开！”
邓一峰怒气勃发的吼道，“你不要给我模糊焦点！我们要的是卖掉！是卖掉两家子公司，而不是白送出去！”
这好比，工业板块的诉求的卖钱，重点在“钱”。t谢墨白那小王八蛋，就装着只听见“卖”！把“钱”忘了！
因为卓锦城眼疾手快拦了一下，邓一峰没办法冲到林曦身前。挥手去够，并且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这是侵吞工业板块的资产！”他怒极无状，一连串的骂声不绝。
林曦也被邓一峰这举动吓了一跳，又想起邓一峰打人的前科。
她努力稳住心神，直接冷了脸，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希望邓总要明白，两家子公司是集团的财产，只是交由工业板块管理而已。他们不是工业板块的私有物。去留，也应该考虑集团大局，不是工业板块自己可以随意决定的。”
林曦踩着高跟鞋，站地笔直，不落下风地道：“就像邓总办公室办电脑。虽然是提供给邓总您使用的，但那是集团的财产，后勤部要定期清查的。”
她讥讽道，“如果电脑您不喜欢，大可以让后勤部搬走。但总不能因为您不喜欢、不想要，就直接自作主张，非要把电脑卖掉。”
林曦斩钉截铁地说，“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邓于峰直接并指，狠狠的隔空点着：“林曦！你不要跟我胡搅蛮缠，两家公司和电脑是一回事吗！”
林曦不甘示弱地道：“但道理都是一样的。电脑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总部的资产，必须由总部来处置。两家子公司更是市值不菲，更不能交由工业板块擅做主张。”
邓一峰直接发火道：“你想都不要想，我们工业板块绝不可能答应的！我们工业板块，是冶金、建材的上级母公司，又是集团的四大板块之一！”
林曦毫不犹豫地道，“只要办工业板块的建议有道理，总部还是愿意尊重下属板块的意见。但如果工业板块愿意保留两家子公司，必须优先维持现状。如果工业板块不想要，两家子公司有的是其他板块想要。”
她看着正邓一峰，不给面子地批评道：“但是工业板块自己不想要，也不允许其他板块要，这未免太霸道了！集团是所有子公司、所有部门共有的集团，不是工业板块的一言堂！”
邓一峰挣扎着，就要往林曦那冲去。卓锦城张开双臂，满头大汗地拦着他。他年纪还比邓一峰大几岁呢，也不如邓一峰这个车间出来的敦实。
只不过他个头略高，而且邓一峰到底怕把卓锦城有个好歹，不敢用力去推他。才让卓锦城左支右绌的拦住了。
卓锦城暗暗叫苦，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哪里受得了！他见林曦说话嘲讽拉满，邓一峰动作陡然加剧，连忙抱住邓一峰上身，手忙脚乱之中，扭头大声道：“林助理不要再说了！”
但林曦只当没听到。既然卓锦城还拦着，反正挨不了揍，那她没什么好怕的。以她和邓一峰打交道的经验，和对他过往的了解，这种人，骨子里就是信奉强者为上，当倚强凌弱。
她现在要是先服软了，邓一峰只会更加觉得自己有理，气焰更加嚣张，不利于后续谈判。她就是要把邓一峰的气势压下去。至于，邓一峰会不会头脑一热，导致这次沟通全面破裂……这不还有郭正在场呢么？
所以，林曦继续火力全开道：“集团需要综合考虑各个板块的利益，不可能偏心哪一个板块。这一点，我以为邓总已经知道了，受了教训，明白过来了。没想到，您还是这么冥顽不灵、目光短浅……”
邓一峰简直怒发冲冠，一个健步甩开了卓锦城，朝林曦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