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决心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来拿!……
在和安逸轩谈妥之后,集团内部的事态发展,尽在谢墨白的意料之内。顾幼岚频频向内监部施压,要求他们尽快找到更多、可以直接指证安逸轩的证据。
可这注定会是一场徒劳无功。
谢墨白对外的表态非常坚决,了。在无实证的情况下,他绝不同意对安逸轩过分追责。然而,这显然不符合顾幼岚的心意。她不顾谢墨白的反对,执意要向董事会发起罢免动议。
那个时候,这对母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当面沟通过了。或者说,自从上次在谢家主宅,谢墨白和顾幼岚大吵一架之后,他们就开启了不见面、不交流、不联系、有事靠传话的模式。
但是,当谢墨白知道了自己母亲的决定后,还是回了一趟家。
顾幼岚坐在沙发上,双臂交叉抱胸。她的背后是一块块泰山石叠合而成的造景。
谢墨白站在她的面前,“妈妈,我不认为现在是清算安逸轩的最好时机。”
“他在南方关系很深,留着他,对于集团进一步开拓开发南方市场,是有帮助的。”
顾幼岚冷笑一声,“但是他心怀鬼胎。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
“妈妈,我有把握。”谢墨白据理力争:“玉衡被收购拆分,安逸轩的秘书宋远,也已经被严肃处理。他本人已经是惊弓之鸟。”
“再加上您之前,已经数次要求,对安逸轩从重处罚,对他的敲打也够了。”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谢墨白正色劝顾幼岚道:“君子在德不在威,总要恕以待人,哪能处处赶尽杀绝?”
他微微沉默,又接了一句:“再说,使功不如使过。”
“你错了!”顾幼岚神情冷煞,断然道:“安逸轩他就是一个贪婪的小人!对于这种人,用不着宽恕包容!”
她秀气的眉峰一挑,显出几分凌厉,盯着儿子道:“而且你要记住!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绝对不可以心慈手软,否则就是为祸万年!凡是用人,忠心是第1位的!”
谢墨白无奈一笑,露出不赞同之色:“妈妈,就算是古代,忠贞之士都是少有。又何况现代社会?”
“集团上下那么多人,每天尽心尽力工作。我不否认,有些人心中认同国昌的企业文化。但我敢说,其中的绝大部分,是因为国昌给福利、给待遇、给前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谢墨白长身玉立,稍一擡臂:“谁人不为自己打算?人心本就如此。”
“如果因为他们不够忠心,就要弃之不用。那国昌上上下下,还有多少能用之人?”
顾幼岚柳眉倒竖,一针见血地说道:“诡辩!不够忠心,和做内鬼出卖集团利益,能是一回事吗?你少在这儿混为一谈!”
“好,妈妈。”安逸轩是否是内鬼,并无实证。但谢墨白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缠。而是继续道:“就算安逸轩曾经背叛过集团,那又怎么样呢?”
“在集团发展的过程中,尚且会吞并接纳竞争对手。如果他能回头是岸,为何一定要将他拒之门外?”
“忠诚固然重要,可归根结底,我们要的不是忠诚,而是价值!”谢墨白神情平静,掷地有声。
“忠诚不过是衡量价值的一个方面。如果忠心欠缺,甚至曾经行差踏错,但在其他方面,能为集团带来更大的利益,又为何不能相容呢?”
“你想得太简单了!”顾幼岚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在安逸轩手里吃过一次亏,难道还不够吗?竟然还要放任不管!我看他是能力越大,危害越大!”
顾幼岚意见坚决。谢墨白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但仍然试图想要说服她。
他放缓了语气:“妈妈,我曾经看过一本《天文志》。”
“破军、七杀,都是凶星,其性锋利无比,主灾祸,亦主开拓。可是中天紫微,能够驱破军为使,制七杀为用。”
“天道即人道。”他眉目之间带着一丝诚恳切:“可见,就算刀子危险,也要看拿着它的人怎么使用。就算安逸轩现在不够忠心,那又怎么样?忠心会消散,但也可以培养,只要……”
“天真!幼稚!”顾幼岚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人心险恶!”
她的语速又快又急,带着些痛心疾首:“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天底下恩将仇报的事情还少吗?要想万无一失,就必须除恶务尽!”
顾幼岚眉头紧皱,面上泛起怒容,疾言厉色地教诲道:“而且你记住!你是国昌集团的CEO!你有资格去挑选天下英才!”
“华国有多少人口?每年又有多少毕业生?又有多少各界精英投来简历?这些还不够你挑挑拣拣的吗?难道就找不出几个既忠心又能干的,供你驱使?”
谢墨白看着母亲。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意志坚定,或者说独断专行。谢墨白本来想告诉他,别担心。
下属不够忠心也不要紧。只要在他们身上套上锁链笼头,在他们的面前放上香肉。加以驯化,就能让他们听话地指哪咬哪。
可是,顾幼岚没有给他说完机会。此时她断然道:“墨白,听着!有的是人挤破头皮都想进入国昌。不够忠心、不够听话,换掉就是!”
“可以,但没必要。”谢墨白已经失去了和母亲讨论的兴趣。低声道:“用人换人,都需要成本。这样简单粗暴,并不能让利益最大化。”
顾幼岚一挥手,扬声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心慈手软!”
她既恼怒,又忧虑:“我从来都是当断则断。怎么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
谢墨白紧紧地抿着唇,目光之中蕴含着万千情绪,复杂而又挣扎。他慢慢走向前,半跪下来,双手搭放在母亲的膝上,俯身将头抵在上面,久久不愿起身。
谢家的客厅双层挑高,显得高而宽阔。谢墨白伏在母亲的膝头,他极力想要压制住所有翻腾的情绪,但身体仍然有些细微的颤抖。一时之间,显得如同孩童一样脆弱。
顾幼岚眼眶少见地泛红。这是她与丈夫爱情的结晶,血脉的传承,是她倾尽心血养大的孩子,也是她的……毕生骄傲。
顾幼岚擡起手,似乎想要摩挲儿子的背。然而她的面上亦有挣扎。
顾幼岚想起了自己的婆婆和小叔。谢老太太偏心小儿子,反而把谢二叔养得并不成器。
慈母多败儿,玉不琢不成器。顾幼岚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肠。
“你既然这样心软,”她咬了咬牙:“我就更得出手,帮你铲除威胁祸患。就算国昌是一根藤条,我也要替你提前拔光上面所有的尖刺。”
等到谢墨白再度擡起头,他的面上已经看不到一丝的波澜。“妈妈,我知道了。”他缓缓起身。
顾幼岚知道,这个孩子自小心思就重。她犹豫着是不是要说几句暖和话。然而她并不擅长安慰儿子,嘴唇翕动几下,不知如何张口。
谢墨白却先一步开t口,温言道:“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等下要先走。已经入秋,天干气燥。妈妈你容易上火,我已经交代了厨下,多准备一些清润的食物和汤汤水水。”
顾幼岚望着儿子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大成人,开始肩负家族和集团的重担。他缓步离去,似乎在踏足属于自己的道路。
谢墨白走出门,望着自家的花园。曾经那里有秋千和滑梯,后来用不着了才拆除。那时,父母刚带着他从老宅搬出来。顾幼岚特意精心挑选了各式游乐设施,让人安装在花园里。
当他完成繁重的课业和学习后,顾幼岚也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专门陪他玩一小会儿。
妈妈爱着他,谢墨白从不怀疑这一点。
但是,秋千和滑梯被拆除,是因为他大了,不再喜欢那些东西。同样的道理,母亲的爱是保护,也是桎梏。
他已经不需要、也不能,继续躲在妈妈的羽翼之下。哪怕天高海阔、风高浪急,也需要他自己去闯。
谢墨白已经准备好了全盘的考虑。如果今天顾幼岚肯后退一步,这个计划或许暂时就用不着了。
可是,他已经看到了顾幼岚的执拗。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个集团总裁之位而已。既然顾幼岚在这一点上,都不会妥协。将来就更不会在他的婚姻上,给他自主的余地。
谢墨白迅速展开自己的计划。他要确保拉拢到一半以上的董事,支持自己。
在国昌集团的董事会,没人想要和谢家作对。或者说,是没人觉得能和谢家作对,所以干脆就不要自讨苦吃了。
在过去董事会的各项动议中,谢立言作为董事长,总是最后一个发言表态。这意思也很明显,避免自己的影响力,左右各位董事的判断,以此展示大公无私。
但谁都知道,顾幼岚的意思,就是董事长的意思,就是谢家的意思。所以,她的动议,往往很容易得到大多数董事的支持。
可是现在,随着谢墨白接掌国昌集团成为CEO,他和顾幼岚二人,谁更能代表谢家?
如果是其他人,想要拉拢大家,一起对抗顾幼岚的动议。恐怕只会得到一个“你疯了吧”的眼神。但如果这个人是谢墨白,那就另当别论。
看出身,他是谢夫妇的独子。不会真有人以为,做父母的,能和他们唯一的儿子计较吧?看能力,这位小谢总过去声名不显,但接掌国昌之后,战斗力爆表。玉衡的下场,还殷鉴不远。
而且他还年轻。他的现在已经足够耀眼,他的未来将更加非凡。没有人会想要和这样一位人物做对。
国昌的各位董事们,是万万没想到,这样一对母子,在安逸轩的问题上,竟然立场相悖。但还有些聪明人,不免就咂摸出了更多意味。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面临一个选择。顾幼岚积威甚重。可谢墨白亦非池中之物,还前程远大。一旦谢墨白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那么就必须慎重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