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了,她就仰着头对人家傻笑,也不知道自己挡道了要让让。
李铭则和她说话的时候不多,一般是擦着她的肩膀路过。
只有一次,他走过的时候,她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吓了一跳。
而她淡定地摊开手掌跟他说:“你手上有蟑螂哎。”
很逼真的玩具蟑螂,如果不是他们班无聊男生给他递口香糖的时候也弹跳出来过一模一样的东西,李铭则差点就信了。
面对周禧的捉弄,李铭则的回应是提着那个玩具的须子用力一扔,把大虫子扔出走廊栏杆外面。
不多时,听到“啊——”一声尖叫,接着是秃头的年级主任骂骂咧咧地问谁干的好事。
李铭则都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听到喊声要退回来看看,又被周禧推着,贴着墙边快速逃跑。
她还骂他:“你傻啊?现在去看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李铭则笑了一声,可能是想到主任扭曲的脸,觉得他太惨了。
那天晚自习前,周禧听年级主任在广播台讲了十几分钟高空坠物的危险,太吵了,她撕下一张空白的图画纸,开始列计划。
她列计划事无巨细,从早上五点半起床背100个单词,到晚上十二点睡前背十首诗词,几乎除了上课时间空过去,剩下的每个时段都安排上了。
列完就把那张纸用燕尾夹夹在桌子上立着的一排书顶,没事看两眼。
这份计划表每周更新一次,有一天被数学钱老师看到了,顺手就拿走给他班同学展示了一下,叫大家都学习学习周禧的条理性。
至于为什么会在田恬班也展示了一波,大概是因为去她班上课的时候,那张纸正好从教案里掉了出来。
而钱老师又是个很爱开玩笑的老家伙,他拿起这张纸来,给数学课代表让他举着在班里巡展一圈。
最后才告诉大家:“这是隔壁周禧同学的计划书,是不是写得很不错啊?”
“哦~”座位上的同学们会心一笑,看向刚把计划书放回讲台要往回走的李铭则。
身为数学课代表的李铭则掩饰性地挠了挠眉毛,脸红了。
那天傍晚周禧再去隔壁班门口等田恬一起吃饭的时候,每个从后门走出来的同学都会对她挤眉弄眼地笑,笑得周禧有些莫名。
田恬跑出来,一把勾住她脖子,嫌弃又兴奋地告诉她钱老师给大家展示了她的计划表。
这有什么的,周禧不觉得骄傲也不觉得害羞,就像语文老师也会拿她的高分作文给大家展示一样,琴高的老师们都很擅长发现学生的优点,即使是她这种排名没有很拔尖的中等生。
周禧还在问田恬“为什么你们班同学都怪怪的”,李铭则出来了。
他旁边的一个男生用胳膊肘捣捣李铭则,故意问:“你还吃饭吗?要不要跟周禧学习学习怎么写计划书啊?”
因为说太快,发音又相似,中间那几个字还给说嘴瓢了。
周禧发出不合时宜的哧笑,然后又感觉田恬和李铭则都在板脸,于是也板着脸看向那个多嘴的男生。
多嘴男生自讨没趣,先跑了。
田恬又瞪李铭则,“你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李铭则面无表情:“我没说。”
田恬:“那你还不走?”
李铭则看了旁边周禧一眼,周禧在对他笑,啥都不知道,笑得没心没肺的。
“我没带饭卡。”又从教室里走出个人,是邵海,他出来看见李铭则就把手搭在人家肩上,把人搭走,“校草,请我吃饭。”
李铭则被他勾肩搭背地揽着走,别扭地弯腰钻出来,退到旁边,声音在飘远,“我干嘛请你吃饭?”
邵海:“你昨天抄的谁物理作业?”
李铭则:“我只是看了一眼大题的解题思路!”
邵海:“哦,一眼十块,价格公道。”
李铭则:“你以后去开店吧,肯定能发财。”
邵海:“什么店?”
李铭则:“黑店。”
一直到他们下了楼梯,周禧都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田恬说不重要,她就没再刨根问底了。
她们说起了那个巨长的计划表,田恬问她:“你写那个不浪费时间吗?感觉要写很久。”
周禧:“磨刀不误砍柴工。”
田恬:“所以,真的有用吗?有用的话我也试试。”
周禧:“怎么说呢,你信念感强吗?”
田恬被问懵了。
周禧夸夸其谈:“你看我为啥写这么细致,因为我在沉浸式地跟着计划想象,计划完了就等于做完了,明白吧?”
田恬摇头:“不明白,那你到底完成计划了吗?”
周禧坦然:“没啊,这个计划那么完美,怎么可能完成得了,一般也就完成个一多半吧。”
田恬:……那不是白计划了?
周禧觉得田恬较真到有些笨笨的了,她敲田恬的脑袋,“就是满足焦虑!我写一遍就觉得干了很多事,不然我一头雾水,会很恐慌!”
田恬有些明白了:“画饼充饥,自欺欺人呗。”
一阵见血的评论,周禧不想理她了。
结果第二天,田恬给她送来了折叠成巴掌厚的“百日计划表”,让她贴在墙上,“这个格子小,你别写太多没用的,每天完成一个小小目标就行。”
周禧:“人家百日才倒计时,现在还有三百天呢!”
田恬又从书包里抽出两块“砖”,点头:“所以我给你买了三张。”
那三张倒计时表铺展开来特别大,堆着贴墙上比她人都高。
可那一个个小格子确实让周禧不再焦虑了,因为感觉日子有奔头,好像只要把这一个个小格子填满了,那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张牙舞爪吓唬人的高考就过去了。
这是有预谋的倒计时。
现在,看着周禧又开始列计划,田恬能感受到她的焦虑不安。
但她不太确定周禧的这份不安源自哪里,是觉得马上要离开了,但是还有太多事没做吗?
田恬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虽然很矫情,但她还是突然很正式地跟她俩说:“谢谢啊。”
周禧闻言擡起头来,听听看是要谢什么。
可田恬只说了这句,又突兀地说起高中时候,她们仨分班以后的事,“我觉得我们运气都挺好的,总能遇到帮助我们的人。周禧想追李铭则,就想到了艺考这种方式,还找到了很靠谱的辅导老师;我物理不好,邵海就正好坐我后面,课间能给我讲题;知夏要考雅思,就……”
她嘴快,话说到这里才想着刹住,看了一眼王知夏的表情。
周禧“啊”一声,知道田恬要说的是什么,忙接话,“因为那时候考大学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嘛。”
全力以赴做某件事的时候,总会觉得助力多过阻力。
绿灯亮了,王知夏继续开车,像没听见她们刚才说的内容,还很开朗地笑着:“对了,没跟你们说,我已经决定要跟大姨签经纪约了,一会儿你们要见的,可是我的第一个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