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剧情播到男主玉佩被弄丢,男主觉得,那是亡妻给他的天意。他心里想,要是玉佩能再被找到,他就重新开始。
他说完不久,玉佩真的被找到了。
云挽突然擡起手背,揉了揉眼睛。
梁西岭后半程几乎没在看剧,都在看她反应,很快就发现。
“怎么了,让我看看。”
梁西岭擡起她脸颊,她眼眶有些红了。
他眉眼微沉,脸上表情就要维持不住,替她擦了擦:“换个看。这个不好看。”
他将屏幕切换出去,她却忽然叫住他:“哥。”
梁西岭看她。
她眼瞳里有层细碎的水光,如同一弯清透的月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半扇遮光帘掩起的昏暗,朦朦胧胧的影子,刻在她侧脸。她穿着浅蓝色的病服,手腕细弱,眼瞳被映得满含水汽,分不清颜色。
“什么。”他喉咙有点哑。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有点希望她开口。
又希望她永不再想起。
然而最后。
云挽沉默良久,眼睛垂下去:“没有。”她说,“我们还是继续看电视好了。”
*
梁西岭照顾孩子很用心,云挽几乎不需要怎么费神,小孩长得快,梁西岭有跟她商量之后喂养的问题:“你是要母乳还是就用奶粉?”
云挽其实有点怕疼,纠结一下说:“我用奶粉不会怎么样吧?”
“不会,现在奶粉品质都不差。”
她连忙说:“那就用奶粉吧,我怕疼,不想喂。”
梁西岭简直是要气笑了:“撒娇。”
他开始兢兢业业冲奶粉,喂奶。起初还不熟练,后面越做越顺手。
梁西岭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我还没结婚,我学这个技能有是不是也有点太早了?”
云挽躺在床上懒得动:“早晚都要学嘛,我这是给你机会,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提前学的喔。”
梁西岭不讲话了。
她在医院住的时候,心情还算平静。
平时照顾孩子,小朋友睡觉不闹心,很容易睡,也很爱睡。就算醒了,也是乖乖地自己躺在那,不吵也不闹,很省心。
宝宝还在保温箱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去医院小花园散步。
十一月,医院的银杏金黄了,秋风里萧瑟飘落,下过雨,地上会有一种泥泞散发的气息,有点凉。
云挽伤口恢复得不算快,一开始,还要梁西岭搀扶,慢慢地,自己也能走了。
她蛮喜欢出去看下雨的。
梁西岭跟她说了几次:“不能吹风,不能吹风!”
她不听。
他真的气死了。
后面看她还知道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干脆随她去了,她下楼,他独自在上面看孩子。
有护士跟着她,雨下大了小声提醒:“夫人,外面水汽太重了,也太冷,我们上去吧?”
叶片坠落,不远处有几个医生抱着文件夹,估计是才开完会,走过来时,带起一阵浅浅会议室里的墨香。
她往旁边避了避。
对护士笑:“你们医院服务挺周到的,你一直照顾我。”
护士一愣,旋即有些尴尬地道:“您太客气了,我们就是要照顾妈妈身体和情绪的,这是,额,职责。”
云挽也没说什么。
只是那天晚上,她照例蒙上眼罩睡觉
梁西岭把保温水杯给她放在床头:“想起夜喊我。”
她点了个头,沉沉睡入梦境。
睡了没多久,大概只是躺了两三个小时,云挽又莫名地眼睛睁开了。眼前仍旧黑漆漆一片,她觉得手背上传来异样的触感,像是在被人轻轻揉搓。
她打点滴次数多,手背已经有淤青了,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很吓人。平时梁西岭实在看不过去,会用热毛巾打湿了,给她热敷缓解。
手背温热,云挽喉咙有点发干:“我想喝水。”
很快,沾着水的棉签递到唇边,像之前那样沿着唇缝擦了擦。
她没有做什么,静静躺着等他喂完,要离去的时候,擡手,很轻地握住他手腕。他手腕比她粗不少,非常结实,她细软的手指搭上去,能摸到青筋下,跳动的脉搏。
“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沉默,顿了顿,把那句原本要对梁西岭说的话说完,“你现在是谁。”
黑漆漆的夜中,他不语。
许久后他才说:“你希望我是谁。”
声音沙哑无比,也很疲惫。
她眼睫在眼罩里,轻轻地动了动。
她说:“你有去看过孩子吗。”
他淡淡嗯:“看了。很可爱。”
其实在她第一次有他陪着去产检,私立医院的医生就说过,孩子很可爱。
那时候,影像里几乎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没把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如今想起来,她只觉得难受得想哭。
她慢慢伸手,从他的手腕,摸索着向上摸。看不见是很不好受的,她的摸索只能靠记忆。
不过好的是,她对他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
即使是这样一路向上,她没用多久,也能够摸到了他的眉骨。手指滑下来,滑过眼睛。
挺直的鼻梁,单薄的嘴唇。
他攥住:“好了。”
他低低说:“不用再继续了。”很早就能确认了。
陆承风哑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云挽手指搭在他下巴,细软轻柔。她很不给面子戳穿:“第一天的时候。”
他笑音有点儿无奈:“为什么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明明一直在睡觉。”
他以为她永不会知道,他也告诉梁西岭,不要说。
她离婚之后,似乎真的如她所说,心情变得非常好,起码不会再伤心难过,她从南京搬回小村庄,和梁西岭住在一起,每天日子都过得平静。
是她喜欢的生活,并不惊心动魄。
按照道理,他其实原本不该来。
只是她生产,他不能不来。
他自己也觉得整件事,有点荒唐得可笑,最早的时候,她问他要不要孩子,他说不要。他不想有血脉。
后来真的看见,他躺在保温箱里面,比他一只手大不了多少。
他又突然心很软。
可是想想,他们已经离婚了,这种初为人父的喜悦,似乎也随着窗外雨水,被风冲淡了。
云挽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好说是自己敏感,她对他太熟悉了,他身上气息,站在雨水里,廊庑下,她闻得一清二楚。
干脆略过这个话题。
她想了想,往旁边挪出些许位置,小声说:“你要在这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