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信的人,去屋里寻了一件小厮的衣服,这才将湿衣脱下,还打了个喷嚏,得亏缸里水不多。
他是听见外面响起疯狂敲门声,便爬上墙看了,看见是官兵,下墙来后去拍了两下蔡衙内,又恐怕官兵是找错了屋子,敲错了门,万一拍醒了他,又给自己摊上官司,故而在官兵破门而入时,他便一头钻进了水缸里。好的是,水缸里没多少水,但还是湿了衣裳,出来还是凉嗖。
早知如此,他昨儿便不该提出帮他们守着,自己回去复命多好,这事便不可能与自己扯上联系。
现在这差事他也推脱不得,毕竟是自家衙内被逮了,他们三人也统一了口径,毕竟论到,都是他们三疏忽职守。
这送信人好容易到衙门外,却是挤不进去,他只好丢了两个铜板进了斜对面那茶馆,茶馆里只有一个茶博士跳上跳下,正忙着吆喝。衙门有热闹,那衙门外便站了许多百姓围观,愿意给点钱的便可以坐在衙门对面茶楼,边喝茶边围观,那送信人看看围观的百姓,他也有些渴了,便举了茶盏,就听那茶博士说:“听说呐,那蔡衙内人面兽心啊,以前在东京就是一纨绔恶霸,现在却来祸害睦洲了,还强抢本县的民女呢,本县马知县上吊死了,那民女带着有学问的人告到通判哪儿去了。”
送信的人顺势接了话,“那蔡衙内不是特别来桐庐放了粮,救济水淹的田民?”
“那城外难民棚里,药死了好几个人摆在那里呢!你们知小人如何知道这些,昨儿夜里,小人便坐在这里待客,却待来了一队官兵,约摸十个左右,小人便去看了,身后写的是清溪,那不就是清溪的兵?一打听,果然是!领头的是清溪县巡捕都头,其他均是他手下的公人。他们啊,累着了,便在这里吃了盏茶才往衙门门房去了。”茶博士道。
“还有这事?”那茶客又道:“所以是清溪的将他抓了?”
那送信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那管事口中“死了人是中毒”之事,并不是他口中对管事说他多虑,没见过死人。
左边的茶客嘴里还骂着,“这人呐,原来是伪善,真是看不出来,还有一副臭皮囊。”
茶博士提了一大壶水往外去对着百姓吆喝,“喝水不要钱。”又扭过头来接言:“不是清溪公人,但是清溪公人是为他而来,因为云通判在清溪。是提仓的兵将他抓了。对了,客官,你们不知,今儿,我便听了一句歌谣,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你们可知是什么歌谣?”
百姓里有人站出来接了两口水,一口灌下,对着茶博士道谢,茶博士被打断,微有些不快,擡眼过去,只见他虎背熊腰,相貌粗犷,落腮胡直点到胸前,两点黑珠子仿若是映射着凶光,眉毛又黑又粗,抱着两把大剑,倒是将茶博士吓一跳,连忙客套道,一转头忘记自己说什么了,他哈哈笑道,“我知道茶博士刚刚说的歌谣,是不是‘蔡者多伪善,欺人如虎狼。龙王怒气扬,洪水淹县乡,岂料恶报终来到,世人皆知晓’?”
那茶博士一拍脑袋,“正是正是。这位客官说得对。”
突然,人群哄闹起来,那背上写着‘清溪’的都头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人,将一架囚车拖了出来,几匹马被赶出来,那门口的衙差便往马上套,一会就将囚车架好了,那都头朝着他们道谢,上了马,喊了自己的人去请道,老百姓都往两边让去,他们打算走了。
送信人定睛看去,那摊在囚车里的人,浑身是血,发须污七八糟的人,不是蔡衙内是谁?他心中暗道:这恐怕是送至清溪了。
沿途竟然还有百姓对着他吐了唾沫。
来时都头带着属下骑了马,半天一夜时间便赶到了,回去时,因带着囚车,用了快两天时间,那蔡衙内从开始的不可一世,再到后面求饶,可算是被这些小吏欺负惨了。
等到清溪公堂,云鹤才知,那吴多所说的,投名状是什么?不就是这蔡家衙内。
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才让姚佑将人抓了,然后送到他手上,那歌谣应不至于,他还想着,他排入的人要抓这蔡衙内,怕是要费好大力气。
苏家案子始末,他才将笔录供词印了,又
让阿杜带了堪合,先去桐庐寻叶初,加盖上叶初的印,再呈上朝廷。
没想到,便收到这么大一个惊喜。
那蔡衙内被押擡上来时,已不见了人模样,云鹤冷眼望向都头,都头忙跪地禀报了始末。
云鹤听完,眉头紧锁了起来,好一会,才叫他起来回话。
那都头起来后便踢了踢蔡衙内。
蔡易这才睁开眼擡头,见上方坐着的是云鹤,他一改唯唯诺诺模样,像是有了底气一般,又恢复以前模样,唤道:“云七,这次捉我又是话什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