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宝园如实道，“幼儿园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有，是混龄的，每个孩子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都不一样，所以要提供的帮助也不一样，譬如，像小一些的孩子，他们可能会尿裤子，这个时候，就要及时帮他们换裤子。”
王乐翕：“？？？”
什么？她？
帮他们换裤子？！
王乐翕眼睛都直了！
喻宝园忍着笑意，继续平静道，“因为小孩子很容易生病，所以衣裳和裤子湿了就要赶紧换掉，不然就会染风寒。”
王乐翕舌头有些捋不直了，“我，我来换吗？”
喻宝园点头，轻“嗯”一声。
“这样啊……”王乐翕皮笑肉不笑，“幼儿园中没有下人吗？”
喻宝园认真道，“幼儿园里只有主课和助教，而且这些都是照顾孩子必须的。就算各个府中，女眷也会做这些事情，因为未必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所以如果想要同孩子亲厚，就要了解小孩子的需求。尤其是他们表达不出来的时候，要想在他们之前。比如，幼儿园里这么多孩子，哪个孩子许久没有去小解了？再拖下去是不是快要尿裤子了？哪个孩子玩得开心了，不想去小解，一直两只腿夹着，就是不想动？还有就是有的小孩子尿裤子了，但是不想说，他是不是已经站了很久了，等等……只有这些细节都了解清楚了，才是真正了解孩子了。当然，这只是一部分。”
王乐翕头疼，“可是，我……”
王乐翕并不想关注这些吵闹的孩子有没有尿裤子，但又不好直说，所以寻了话说，“那，我要是替他们换了，万一又尿了呢？”
喻宝园笑道，“继续换呀。”
王乐翕：“……”
喻宝园继续道，“还有些年纪小的宝贝，并不怎么会照顾自己，所以擦屁.屁的时候，需要帮忙。”
王乐翕：“！！！”
王乐翕震惊了！
还要她给他们擦屁.股？！
喻宝园温声道，“不止要帮忙，还要教他们，当然，享受别人的帮助总是更快乐些，所以，有些孩子并不愿意学，就要耐心和他们沟通。还有的孩子因为觉得很麻烦，会忍着好久都不想如厕，这个时候要疏导他们，可能还需要耐性陪着……”
王乐翕脸色都不好了！
她不要。
绝对不可能！
喻宝园继续道，“当然了，这些都是很细节的事，但是千万别小看小孩子，他们很清楚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都能感觉得到。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像青黛和扶光一样听话，有的孩子，看到幼儿园中的沙坑，就整个人都跳进去了，从头到脚都是沙子，再回教室之前，要帮他们把头擦干净。”
“这怎么擦？”王乐翕心累。
“慢慢擦。”
王乐翕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尽量忍着诧异，“那，教室里呢？”
喻宝园继续道，“虽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喜欢的工作，但他们也很喜欢和你交流，所以，他们会一直喊你的名字，如果他们愿意，一整日都不会停。”
王乐翕整个人都不好了，想着平日里青黛和扶光一直唤她，但她并不想搭理的模样。
王乐翕眉头紧紧拢着，全然没了早前的轻松，也问道，“幼儿园里没有其他管事妈妈了吗？”
真的事事都要她来做？
喻宝园摇头，“没有，就是主课和助教，从晨间检查教室和户外，全天陪同，吃喝拉撒，还有玩，都是主课和助教陪着小孩子一起。”
王乐翕不想。
“除了这些日常的照顾，还会给他们讲绘本，练习使用教具，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有时候也需要跟着跑动，就是不能离人，因为孩子都太小。”
王乐翕咬唇，“一整日都面对他们？”
喻宝园点头，“休沐两日不用，但有大约半日是课外活动，还是会和小宝贝们一起。”
王乐翕听到小宝贝们几个字都有些发怵了。
“都，都有哪些孩子啊？”王乐翕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喻宝园介绍，“除了青黛扶光，还有贺大人府中的三个孩子，以及将军府的三个孩子。”
将军府？
王乐翕皱眉，“是，是苏明月他们几个吗？”
喻宝园惊喜，“你知道？”
王乐翕脸色都变了。
京中谁不知道？
反面例子的典型代表！
这些时日在京中的贵女圈品茶，赏雪，都能听到人说将军府的小孩子，好像苏将军和夫人也不怎么管，几个孩子平到不行。
去到哪家做客，哪家都要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篓子。
这也就是看在苏将军的颜面上。
否则，谁家都不待见这几个孩子。
听说，之前还出过拿弹弓大人，还扯过人头发。
她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眼下都在喻宝园的幼儿园里，还要日.日同他们呆在一处？！
王乐翕肉眼可见的嫌弃！
“除此之外，就是帮女生梳头，有喜欢金鱼头的，也有喜欢四股马尾的，还有喜欢双髻的，可以和她们商量今天梳什么头。”
王乐翕嘴角不由抽了抽。
喻宝园都看在眼里，继续道，“有的孩子吵瞌睡，中午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睡，可能需要一直抱很久；有的孩子这两日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会很依赖人，也会让你抱着；还有孩子会在午睡途中醒来，可能是做了一个噩梦，可能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可能单纯就是想哭了，会找你抱……诸如此类情况，可能需要抱很久。”
“每一个孩子虽然都很小，但他们都懂事，他们可能表达不出来，也可能不善言辞，但是他们都懂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可能有时会因为一颗糖，一个玩具对旁人心生好看，但相处这种东西是长久的！不是一单买卖，更不是心血来潮时，给一颗甜枣，不耐烦的时候就踢开。小孩子同大人还不一样，大人这么做一次，日后就鲜有人与你来往了；但小孩子多纯真，他们愿意相信人，所以下次还会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人。但小孩子同大人其实也一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喻宝园起身，“王小姐，小孩子不是跳板，不是有需要的时候随手撵来的工具，不喜欢的时候就打发在一侧，更不是为了一已私立，为了满足你的私欲，用来讨好，要挟和奉承的手段。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换作旁人这么对你，你不会恨她吗？”
王乐翕愣住。
喻宝园继续道，“但青黛和扶光不会恨你……”
王乐翕指尖微微攥紧。
喻宝园轻声道，“有一日.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也希望他/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但你想起你之前这么对过青黛和扶光，你会不会觉得害怕？如果有一日，也有人这么对待你的孩子？”
王乐翕僵住。
“王小姐日后不用再单独寻我了！今日我出来，是想知道青黛和扶光的事，但好像并没有。喻宝园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生，但也知道基本的道理，亲贤远佞，王小姐日后不用把注意打在我身上了。我不傻，也不像青黛和扶光一样单纯，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兴许哪一日我真要咬谁一口，陆衍都比不上呢？”
“会叫的狗未必真咬人，王小姐日后见了我还是绕道的好。”喻宝园说完，朝她拱手算作辞别，然后又唤了声，“小九。”
小九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上。
阁楼处，就剩了王乐翕和云妈妈两人。
云妈妈还在震惊当中。
这，这还是喻宝园能说出来的话？
明明一句威慑的话都没有，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云妈妈惊讶中转眸看向王乐翕，王乐翕咬紧下.唇，抓起一侧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我与平远王府就这么犯冲吗？什么东西都跑出来羞辱我！”
云妈当然知晓她是在气头上。
喻宝园才不是什么东西。
那是平远王的宝贝外孙。
连云安侯都在平远王跟前吃了亏，王家哪有底气？
王乐翕恼意道，“欺人太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有一日……”
云妈赶紧上前，“小姐，仔细了，祸从口中。”
王乐翕又砸了一个茶盏。
*
——我不傻，也不像青黛和扶光一样单纯。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兴许哪一日我真要咬谁一口，陆衍都比不上呢？
——会叫的狗未必真咬人，王小姐日后见了我还是绕道的好。
书斋中。
陆衍听小九说完今日玉兰楼的事情，伸手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
嚯，真出息了！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当真是小看她了。
也多余担心了……
小九继续道，“我觉得，宝园还挺有样的。”
陆衍看他。
小九叹道，“人家一点都不凶，温温和和，不愠不火，把话讲得清楚明白，不像有些人，动不动就……”
陆衍打断，“你胆子渐长了是吧？”
小九噤声。
“出去。”陆衍淡声。
小九转身，然后脚下一垫，上了屋顶。
春酲苑和春晴苑就在隔壁，中间也就隔了小九所在的这堵墙。小九在屋顶上，正好一面可以看到世子，一面可以看到宝园。
世子在春酲苑的小书斋里看书，宝园在春晴苑的小书房里伏案写写画画。
小九一会儿看看这处，一会儿看看那处，忽然间，脑海里掠过一丝念头，如果左右两端的两幅画面拼凑在一处，好像也说不出的融洽。
对，就是融洽。
虽然世子时常欺负宝园，但宝园也是人精，也不会回回被世子欺负，真被欺负的时候，也像她说的，会咬回去。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世子同人低头过。
老爷子都没有！
小九托腮，反正，就是觉得宝园在家里挺好的。
对。
小九心里，平远王府就是他的家。
他喜欢家中有宝园的日子。
有宝园，就有红豆酥，有幼儿园，有很多吵吵闹闹但是都听宝园话的小孩子，还有每日都很高兴的老爷子，以及，虽然嘴上不说，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世子。
他希望宝园一直在……
小九口中叼了一根草根，靠着屋顶躺下。
亭子今日教他喝酒了。
他不喜欢喝酒。
但他喜欢同亭子他们一处！
还棋盘，马上就要来临的年关户外大寻宝！
小祖宗们应该很快就会乐开花了……
也没什么不好！
小九笑了笑。
年关了，他又要有压岁红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