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斜挑眉,“冰用多了伤脏腑......”
祁聿耳旁风没听见,眼下身影飘一旁去接人送来的一罐碎冰。将茶倒半碗于树下,竹镊满上冰后等等才掐着碗沿一口仰了。
这笔直的颈子牵的......陆斜压着神色瞧他,但不敢一直瞧、也不敢细瞧。
祁聿眉眼风情灼灼,真是碎人心神。他自知家中无人好男风,但遇着这样的不免情不自禁多瞧。又是祁聿,陆斜更移不开眼。
一碗不够,祁聿就着没化尽的冰又倒了碗茶。
掀盏时她眸子探向陆斜:“你,气息不稳,声音好大,看哪里不懂急得?都说了天热。”
陆斜猛地心口一紧,手忙脚乱随手翻开张文书。
“刚才陈督主令人递了张签文进来,说急着让司礼监人签。不敢打扰你休息,我就签了。”
祁聿动作乍然僵停,茶到嘴里了都不喝了,急着抽过陆斜手上东西。
一眼,签文拍陆斜脸上。
戾瞪:“出宫伴驾的人早早登了册,随意这么递一张进来让你签你就签?让你调人你调人?你看清楚了字迹没有,这是陈诉的么!”
“你进来这半个月到底学了什么,什么没学会也罢,至少桌上这几人的笔迹你记一记吧!”
“几时递的签文,谁递的,调了谁出宫,赶紧将人召回来!该拿该抓的全捕回来下狱。”
她转身回去套衣裳穿靴,一顿动作风风火火。穿得狼狈又滑稽,可这身清姿做出来又好看。
陆斜跟在身后驻足在门前缓缓敛眸,指腹蹭蹭杯祁聿拍打签文的地方,肌肤好像还停留了些感觉在上面。
他悄悄钩唇:“我签了,但扣下了。”
祁聿咬牙瞪杀一记凶神恶煞来,拣起一只靴扔他身上:“你会不会说话办事!再说半句我弄死你!”
陆斜慌手抱住祁聿靴,眼下悄然温色,却故作急急垂声谦服的解释:“不问干爹,我不敢行事。”
这张签文他要发出去,调出去的人只要犯事,他必受牵累。轻则下狱、重则掉脑袋,这点轻重他是晓的。
但不签给祁聿看,谁知道祁聿会有这番颜色让自己瞧到。
原来祁聿也不是不急他,陆斜手上偷摸将靴子握紧。
院中传来声响,空气中飘来饭菜香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唐素到了。
可率先听到的是一声冷:“陆随堂怎么进了秉笔直房,你不该来。”
身旁落到阴影,唐素支手便从他怀里取走靴,自然进门:“秉笔怎么穿得......”
唐素声下难述。
祁聿一身衣裳穿得‘稀烂’,腰带系了却松在胯上,鞋套了,却只套了一只。头发披散凌乱......
“刚,起。”
然后祁聿再一次隔着唐素肩头瞪他。
陆斜晦眸别开神色,余光却钩钩地看。
原来祁聿还会遮丑。
唐素给人整穿衣裳,陆斜看得吊眉,不小心‘啧’出了声。
“还请陆随堂按规矩回自己直房。”
“再顺带帮秉笔关上门。”
陆斜不听不听,叩响门板:“干爹刚才说热不想穿,这时辰穿这般齐整作什么,一会儿又要脱了歇下,麻不麻烦。”
“陛下去趯台避暑期间文书房该秉笔值宿,他这样一路走去?”
这跟在宫里裸奔有什么区别。
唐素直言陆斜不懂事务,才来几日便想插手祁聿贴身细活!
祁聿张开臂,唐素刚摸扣要挂,一道力将他肩头推开。
“让开,我孝敬孝敬干爹。”
祁聿:......
目光微擡,陆斜略带锋锐的轮廓陡然在庭院匀洒进来的霞光柔和了下,细细弱弱的乖巧样,眉弓的伤还留着印子。
她没懂陆斜要做什么。
“你是想巴结我在司礼监保命?还是入宫要做什么需要我帮衬你?”
“你到底为何入宫。”
她往后退一步,陆斜指尖擦着盘带失了手。
他伸手朝前一拽,将这条四年前握过的盘带捏手里。
“那年太子究竟为何不尊规矩坏了大祭?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无意,我想知道。”
哦,原来茍活至今是为了家仇。
腰上倏得一把力控她步子朝前撞半步。
祁聿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气息往下沉。
“就这?”
陆斜清清楚楚看着祁聿袖中一柄薄刃诡秘地抵他心口,冷嗓:“乖,松手。”
“我不喜被人拿在手上。”
这柄刃疏离地刺入他肌肤半分,胸口直接浸血。尖锐的疼随后才有感觉,痛得他一下咬住牙。
祁聿这两句话极具危险,听得人脊梁犯寒,不禁抖了抖。
陆斜松开手,双手举起示意。
蔫了声,讨求道:“是儿子逾矩,干爹别气......”
祁聿抽出刃,指尖花哨一转驾他颈侧。
“你我缴帖了,别这样喊我。你想打听的事自己去找头绪,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