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抽丝剥茧:“可程大人不觉得可疑吗?他就没问你,我为何需要二皇子的保护?”
“问了。”
“那你是如何作答的?”
“我说,我只是奉命,主子的事,不好过问。”
厉害啊,滴水不漏,沈清很是钦佩,道炎从潞州来的身份,出城给哥哥埋梨花白的目的,都被盖住了,能在御史大夫盘问下,急中生智编出这么一套毫无漏洞的谎言,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可,他就没疑惑,我和二皇子的关系?”据她所知,没有来往啊?
不对,肃王请哥哥吃过饭。
是两年前哥哥有一回的来信,说肃王清退莎车国敌寇,大捷,回京述职,家宴时竟意外地邀请了他。为这事,哥哥高兴了好一阵子,也是正因为看过如此壮志男儿,更坚定自己要考取功名,为天下开泰,四方无虞。
但除此之外,在她印象里,之后并无交集。程彻会抓不住这个破绽吗?
道炎摇头:“程大人好像并无此疑惑。”
也就是说,哥哥和二皇子有私交?罢了,只要能瞒过程彻就行。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空口说自己是二皇子的人,按照程彻如此谨慎的性情,连闻到一丝乌尾的味道都要扒父亲的坟,他能这么轻易信了你?”沈清擡眸。
自是不能,道炎从怀中拿出一枚圆扣,上有图案,说道:“昨日和章茂聊起来,他告知我二皇子的暗卫都有这样的图标,我觉得有趣,今日白天在府内,左右无旁事,便自己做了一个,还真用上了。”
沈清拿过,细细端看,手工粗糙,确实像是临时做出来的样子,她指了指图案:“这是一只麻雀?”
道炎眼角抽了抽:“公子,是雄鹰。”
“啧。”这都能骗过程彻?沈清略嫌弃地将它归还给了道炎。但现下看来,程彻这关确实过了,不然他不会说出“二皇子是沈公子的阿兄”这番话。
道炎这谎说得妙啊,这步虽然走的险,但也无人可求证。这四位皇子,只有二皇子远在天边,驻扎边境,程彻即便有怀疑,也没办法及时求证,现下道炎也洗脱了嫌疑,程彻必会把更多精力放在破案上。
待时间一过,她这阿兄的事也被揭过去了。
沈清不由得吁了长长一口气,对道炎竖起大拇指,浅笑道:“高手。”
她嘴角扬起来的时候,杏眼会不自觉弯弯,流光霞彩,熠熠生辉。道炎不自觉地脸部发烫,只有他知道对沈清说的话都是真的。
世上没有毫无漏洞的谎言,如果有,那就是真话,只有真实才会毫无破绽。
何况想要骗过那人哪那么容易。他看着沈清轻快的背影,双眸一缩,想起审问室的那人————
“你别动她,她是二皇子的人。”
“什么?”程彻从圈椅上站起,浑身凛冽,不怒自威。
“我是肃王身边的暗卫之一,道炎。是奉二殿下之命,来汴京保护沈影的。”
程彻睨了他一眼:“一派胡言,你觉得我会信你?”
道炎将圆扣放于桌案处,脱下外衫,扯下内袍,露出右肩头:“这下足以让程大人信了吧。”
程彻放眼望去,肩胛处有着雄鹰刺青,这是二皇子肃王的雄鹰卫,那刺青用的染料特殊,只会出自肃王手中。且桌子上的暗扣,是肃王自己绣的,做工极差,一般人模仿不出来,他身边的二十位暗卫每人一个,不会有错。
道炎应是雄鹰卫无疑,难怪在京城内搜寻不到来历。
他本来以为是太子宋承的暗卫,竟想不到肃王的。
“为何要来保护沈影?”
“二殿下说和沈家公子有萍水相逢之缘,听闻他会试在即,凭沈公子的才学,定会高中状元。步入官场必龙盘虎踞,深不可测,就命在下来汴京护公子周全。”
程彻冷哼一声:“仅萍水相逢,就如此相护?”
道炎沉吟半刻:“我想程大人的重点,应该放在这六名女尸身上不是吗?”
四目相对,寒光利刃。
程彻打破沉默:“有何目的?”
他知道,乱葬岗附近有肃王的暗桩,所以道炎出城应是去了庄子。但他如果不想身份暴露,绝不会写字条,添这援助之手。而且,作为肃王身边的暗卫,他有一百种让程彻知晓女尸的办法,而不是这,最笨的一种。
除非,他是故意的,故意暴露身份,故意让程彻找上门,故意得到这次和程彻面对面的机会。
道炎从衣袖内掏出一封信:“大人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