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退到贡士一侧，擡头瞥了一眼，才发现宋屿和皇上长得如此肖像，剑眉冷目，但笑起来却是春意柔光，看来宋屿这长相是随了皇上，宋徽应是随了静妃。
“我的好儿，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到吗？怎么脚程如此之快？”皇上拍了拍宋屿，语气中掩不住的高兴。
“禀父皇，儿臣听闻会试提前，为了不错过新任状元郎的诞生，特意紧赶慢赶，总算在殿前御试到了。”
永靖帝很是欣慰:“我儿有心了。广罗英才是国之大事，你来的刚好，考生都已到齐，殿试之题，就由你出吧。”
众人惊愕，议论纷纷。饶是第一次进入官场的沈清也被诧异到，这殿试的考题，向来都是翰林院预拟，皇上选定，现在竟全部打破，由二皇子当场出题，这已是僭越，行天子之道了，看来永靖帝对二皇子很是器重。
宋屿摆了摆手，笑道：“父皇高看我了。我乃一介武夫，出殿试题恐为天下人耻笑。”
皇上抓着宋徽双手说道：“我儿过谦了，这几个皇子中数t你才学最出众，何况你是在为天下人守护江山啊，谁敢笑话你？”
沈清略擡了擡头，对面一人身着杏黄龙纹衣袍，面色铁青，袍下的双手握着拳，青筋爆出，这应该就是太子宋历吧。
再往边上看，就是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兄长和父皇正在上演父子情深筹码的宋徽。
头稍偏转，再看过去，沈清顿时感觉自己被冷霜醒了骨。冰雪凝眼，雾气罩脚，在这春意盎然的好时节里，在这情意绵绵的殿堂内，沈清要被程彻的眼神冻成冰雕。
不知他又经历了何事，但看这神情应是在为一事困扰。她鼓了鼓自己的腮，对程彻挑了挑眼，想让他舒展舒展那快打成麻花结的眉头。
程彻果然寒意退却，他本想日后再不搭理沈清，反正她现下有了二皇子这个大腿，有他无他，又有什么差别。但眼前的人实在...太可爱了，他的气立马就消了，他面对她，纵使如此的无可奈何，却又甘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鼓着的腮像林间正在啃松果的小松鼠，如果四下无人，他倒很想去戳戳那粉嫩的面颊，手感肯定很弹软。
越想越有意思，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众人皆从父子情深辗转看向程彻，这素来以冷酷无情闻名的御史大夫竟在御前傻乐，这比二皇子出殿试题还令人震惊。
程彻自知失礼，在御前发笑是大不敬，会掉脑袋的。
果然皇上前一秒还笑意浓浓，瞬时就丢了个寒光过去，程彻上前附议道：“臣觉得皇上此提议甚好，才如此乐怀。二皇子刚击退阿史那家族，获得漠北一战的胜利，重重的打击了突厥汗国，在我朝百姓中甚有威望，但之前战事吃紧，连饥民都被拉去打仗，在文人墨客心中，我朝现在过于重武轻文。”
“不妨趁此良机，添一把火，由肃王出题，让天下文士看，朝中素来对文武不偏不倚，连名扬四海的二皇子都如此重视文科，他们更是会发奋图强。届时，朝中能人必将会越来越多，臣一想到如此，就十分高兴，在这提前恭祝皇上广结英才。”
这为了一笑，竟能逼得寡言的程彻说了这么一大通阿谀奉承之话，也是实属不易，沈清向上牵了牵唇角，谁说他铁面无私？这说起好话来，不也是熨熨帖贴的么。细细想来，说得倒也有道理，帝王之术，不就平衡之术吗？平衡朝中权势，平衡文武分量，不寒了武将的心，也得让文客满意。
皇上龙颜大悦：“果然是我朝首位的三元进士，看到的就是比别人远的多，甚好甚好。”
杨首辅上前一步说道：“皇上，程大人说得是很好听，可这殿试考题已被印好，如果现场出题，考卷就得作废。其次，当庭出题，这第一位答题者最是吃亏，准备的时间是最不充沛的，何来公平一说？”
宋徽说道：“杨首辅过于忧心了。父皇，您看这样可好？答题顺序就由会试的名次进行，榜首最先答题，既是会元，才情学识势必比旁人出众。日后他们到了官场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突发的难题，倒可以考察考察他们处事的能力。”
这真是往火坑里推的好兄弟啊，人家第一名都是各种特权，怎么到她这的第一名，还要第一个答题。
她其实有一法，就是让大家依照会试排名依次进入，让二皇子每次说一下考题，这样对于每个考生的时间就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这话唠，愿不愿意将同样的考题说上八遍.......不愿意的话，写下也行。
正胡思乱想之际，那好兄弟继续说道：“为了更添趣味，答题者需在七步之内想出解法，父皇，您看如何？”
皇上坐回龙椅，拿镇尺往案桌上一拍：“不错不错，四皇子素来是个最会玩的，此次玩到点子上了，就照这样做吧。二皇子，你看如何？”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意味着沈清得在肃王话毕后，七步内想到话术，这般难度的殿题乃是闻所未闻。沈清真想把前几天结拜的梨花白给吐出来，她要很大声说不愿意。
宋屿颌首：“我看甚好。”
皇上理了理自己的龙袍，正色道：“那就请本初出题吧。”
本初应是二皇子的表字，这皇上对宋屿还真不是一般的宠溺，在大殿之上，直呼小字，难怪之前的曲公公如临大敌，忙不叠丢下她，去迎尊贵之躯，这宫中之人最会趋炎附势。
在沈清心里，这般的小字只有亲近之人才能轻唤。
宋屿双手负背，信步走到沈清面前，眼波流转，含笑道：“沈会元，那我就不客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