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槛窗那投影进来,沈清眼波流转,一举一动彰显气场,如璞玉去掉尘埃,释放熠熠生辉,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殿内一片静谧,众臣皆陷入沈清描绘的场景中,有人在钓鱼竞技,有人在骑马追逐,百姓皆有所好,长有所归,不以文武论英雄,格局之高,彰显大国风范。
不知是谁起了头,鼓起掌来,随后又有一人抚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殿内一片掌声。
沈清退回,擡眼见程彻眼眉含笑,很是赞赏地冲她点了点头,便知应是稳了,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后面的考生一一上前作答,全部答完之时,鼓楼的钟声敲响,已是末时。
皇上问道:“众爱卿觉得如何?”
这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后续做答者虽有一两条解决方案,但均中规中矩,不甚出彩,可谁也不会做领头雁,都静候在一边等着皇上发话。
“二皇子,你看谁能夺魁?”矛头抛给了肃王。
宋屿轻牵了牵嘴角:“父皇太难为儿臣了,贡士所答都各有千秋,本初愚钝,尚难抉择,且殿试乃国考,一切依父皇定夺。”其实他只关注到了沈清的回答,后面的压根没听。
皇上又擡了擡手,指向了另一侧:“太子觉得如何呢?”这再像宋屿一样打马虎眼,可就不顶用了。
宋历拱手作揖道:“父皇,沈会元说得如此热闹,但在儿臣看来却是异想天开,天花乱坠,无法实施的理想主义都是假大空。倒不如魏琥提出的,减少皇家每年的宫殿修葺,用以充盈国库更有实操性。”
杨首辅附议,“太子所言极是,为官者在德不在险,沈会元的方法太过冒险,不可取。”
皇上将手指挪了挪,在宋徽眼前顿了顿,越了过去,指向了程彻:“程爱卿如何看?”
程彻上前:“皇上,古语有云,‘茍利于民,不必古法,茍周于事,不必循旧’,如果对百姓有利的方法,我们就不必非效仿古制不可;如果事情能周密稳妥,就不必非遵循旧法。”
“百川源头各不相同,最后都归于大海;百家学说各有擅长,但都以天下太平为追求。沈会元的想法大胆新颖,不必循规蹈矩,此人入官,定会为一股清流,臣认为尚可一试。”
众人赞许地点了点头,果然是三元进士及第,将立意又拔高了。
虽然皇上把宋徽跳过了,但后者还是死乞白赖地大胆附和:“父皇,儿臣认为程大人说的在理。魏琥的说法是固本守源,但依然治标不治本,百姓过得还是很清苦。”
“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朝廷所希望看到的。沈会元的这般解法,才真是心怀百姓,此人不当状元,天理难容。”
太子哂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只要沈会元不当状元,父皇就是没有心怀百姓?四皇子这哪是要父皇定夺啊,这简直就是把刀架在父皇的脖子上了,逼父皇立沈会元为金科状元呢。”
一句话就把脏水不动声色地泼了宋徽满身,说当朝者心中无百姓,这罪过可就大了,原本热闹的殿内一阵静寂,众臣皆低垂脑袋,皇上的脸色愈来愈沉。
此话题因沈清而起,危机就是转机,她沉吟片刻,上前稳声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科考的意义不就是让考生开言直谏,畅所欲言吗?沈某也是见皇上仁爱,才能斗胆在这大殿上直抒胸臆,恰好说到四皇子心里去了,此为沈某据理力争之心,沈某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切结果当然得以皇上定夺为准。”
此话说得漂亮,一来抨击了太子的小人之心,揪着几个词咬文嚼字不放,实乃不是储君风度。二来擡高了皇上的形象,众考生能在殿试上各抒己见,四皇子能直言不讳地评判,全依仗皇上的宽心仁厚。
果然皇上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好一个‘茍利于民,不必古法,茍周于事,不必循旧’,程爱卿看人不会有差池,他都如此高赞你,那就你了。才思敏捷,想法不乏大胆创意,果然国师说得没错,看来我朝又有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名字叫沈影对吧?”
还没等沈清答复,皇上摇了摇头说道:“这‘影’字不好,虚无缥缈,毫不真切,想到就无光,不甚吉利,郑赐个字给你。”尔后矛头一转,“本初,你来说说赐个什么字好?这回可别给郑搪塞过去了啊。”
宋屿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缓步走到沈清面前,唇角微勾:“不如,赐个清字吧。沈清,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