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芙蓉盛开三合一
事情已了,萧烨为了安抚良昭仪,随着良昭仪去了锦华宫。皇后和嫔妃们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尚服局。
卿欢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白司衣的视线。
她略一颔首,扭头离开。
折腾了一上午,卿欢回到褚玉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那浊气顷刻间化成了白雾,在卿欢眼前缭绕片刻,烟消云散。
她坐在美人榻上,一盏热茶下肚,略有冰凉的身子才缓了回来:“青书。”
青书垂首而立:“主子?”
卿欢擡眸看她:“今日之事,你觉得如何?”
青书毫不吝啬的夸赞:“奴婢觉得,主子做的极好。”
无论是在得罪了孟宝林后,就让人盯着孟宝林,发现了孟宝林的谋算,还是后来选择将计就计,与尚服局白司衣合作,各取所需,乃至今日事发,还将陛下引来尚服局坐镇,以此引来皇后压制良昭仪,这中间一环扣一环,没有半分疏漏的地方。
如此周全,把事情和人的心思猜的透透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该有的心机。
那孟宝林比主子还大两岁呢,可脑子却是那般蠢笨。
若说在一开始,青书奉命在卿欢身边伺候,是因为青书把宝压在了卿欢那副在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容貌,和侍寝时的特别上t,那么经过了此事,青书已是全然被卿欢显露出来的手段所折服。
跟着这样美貌心机一样不缺的主子,何愁没有好前程?
心思一经转变,青书就愈发的为卿欢考虑:“只是奴婢愚见,此事您分明可以置身事外,又为何非要以身入局?”
卿欢淡笑着解释:“宫中的这池子浑水,人人都得蹚,容不得人太过清白。”
这样才显得真实。
但依旧瞒不过一些人。
好在她也没想瞒着,她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青书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郑重的跪下,一脸认真的表忠心:“奴婢知道,一直以来,因奴婢来处,并不能让主子全心全意信任奴婢,但自今日起,奴婢愿以性命起誓,忠于主子,与主子共进退。”
卿欢注视着她,目光之灼烈,像是要看透她若说是真是假。
青书所思所想,皆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并不惧卿欢探究,更没有丝毫躲闪。
良久,卿欢终于开口:“你可想清楚了?本主并不能许你一个确切的前程。”
青书重重点头:“奴婢想清楚了。”
说到前程,哪里都没有比在御前伺候的前程更好了。
可人各有志,在御前,她走出去是风光无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御前并不受重用。
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会利索的同意伺候卿欢。
卿欢在宫中孤身一人,本就迫切的需要培养自己的心腹,青书主动表了忠心,她自是欣然接受。
她弯腰,亲自把青书扶起来:“起来吧。”
*
徐婕妤跟着皇后去了凤藻宫,亲自服侍皇后褪下鹤氅,“皇后娘娘,方才的事,您难道就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皇后在暖阁的软榻上坐下,揉着额头道:“你是说孟宝林陷害简才人不成,反被简才人给算计了?”
“您知道?”徐婕妤惊讶。
皇后冷哼:“如此明显的事,本宫若是看不出来,那就是本宫蠢了。”
徐婕妤道:“娘娘,简才人能在此事中全身而退,可见简才人不是个简单的,咱们不得不防。”
孟宝林有胆子动良昭仪的月华锦,完全是她在背后怂恿的结果。借此陷害简才人,也是得了她的暗示。
只是她没想到,孟宝林竟如此无用,陷害不成,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还得要皇后保她。
“防?”皇后似是不解:“为何要防?”
徐婕妤忙道:“简才人得宠,又有如此心机,时日一长,未免不会是下一个良昭仪,若是她有幸怀上龙胎,臣妾怕……”
皇后笑了:“倘若真如你所说,该防该怕的,不是本宫才对。”
徐婕妤心思一动:“您是说,良昭仪?”
“简才人没有家世,所以她永远也成为不了良昭仪,相反,她只会成为良昭仪的敌人。而本宫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帮衬她一把。”
就好比今日,她保下孟宝林,不是因为孟宝林替她办事,而是因为她保下了孟宝林,良昭仪放在简才人身上的视线才会转移。
良昭仪只会记恨她,而不会去深想今日之事。
她给足了简才人成长的机会,但愿简才人别让她失望。
徐婕妤犹豫道:“可是娘娘您难道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皇后端起茶盏,似笑非笑:“是虎是猫,还不一定呢。”
*
怡和殿,良昭仪伏在萧烨怀中,哭的不能自持。
萧烨轻抚着良昭仪脊背,柔声道:“莫要再哭了,哭坏了眼睛,朕会心疼的。”
良昭仪的哭声顿了一瞬,抽噎着道:“臣妾也不想哭,可臣妾实在难过。那月华锦,臣妾本想着做成衣裳穿给您看,才不算辜负了您对臣妾的心意,结果却…却……”
她哽咽着,哭的更伤心了。
眼泪浸湿了萧烨的衣袍,萧烨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语气却更是柔和:“好了,不过是一匹月华锦罢了,毁了便毁了,朕再赏你更好的就是了。”
“您说的好听,臣妾委实不知道,还有什么料子能比月华锦更好的。”
良昭仪不依不饶,叫萧烨失了分耐性,“爱妃听话,莫要再闹。”
口吻比之方才多了分平静,良昭仪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哭下去。
她坐起身,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同萧烨撒着娇:“臣妾不要料子了。”
萧烨伸出拇指,擦去良昭仪脸上泪痕,淡声问:“想要什么?”
“臣妾想要您库房里的那颗嵌了宝石的石榴树。”
良昭仪说的,是番属小国进贡的一件石榴树盆栽摆件,这件摆件是用各色宝石制成的,异常珍贵,但良昭仪看中的,却是这摆件的寓意。
萧烨看着她:“怎么想起要这个?”
良昭仪羞赧道:“石榴多子,寓意好,臣妾一直盼着想为您生个孩子。”
萧烨不信什么寓意不寓意的,若是寓意这东西真的有用,恐怕后宫嫔妃个个儿都能怀上身孕。
但既然这东西能让她安心,他也不吝啬赏给她。
他喊了元盛进来:“去兴庆宫,把朕私库里的宝石石榴树盆栽取来,赏给良昭仪。”
良昭仪喜不自胜,当即谢恩:“多谢陛下。”
萧烨嗯了一声,又陪着良昭仪用过午膳,才回了兴庆宫。
是夜,元盛靠在兴庆宫的寝殿外,裹得严严实实的,听着里面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待声音停歇,尚寝局的人正竖起耳朵,准备听到传唤,就推门进去伺候。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陛下的传唤。
寝殿内,到处弥漫着淡淡的石楠花的味道,明黄色的龙床上,两道身影躺在那片狼藉之上。
萧烨眉眼间还带着事后的餍足,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指轻点着女子的胸口处,似是赞叹:“阿堇有一颗玲珑心。”
卿欢疲累至极,尚在平复身体的余韵,猛然听到这话,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她没有睁开眼睛,依赖般的往萧烨怀中缩去,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股糯意:“陛下这是在夸臣妾?”
萧烨看着她红润的脸庞,眼角是方才被他狠弄碾磨时逼出来的泪:“能安然无恙的脱身,自是值得朕夸奖。”
“只是朕尚有一处不解,想让阿堇为朕解惑。”
卿欢闭着的眼睛上羽睫轻颤:“陛下英明睿智,臣妾自认不及陛下。若是连陛下都不明白的事,臣妾又哪里懂得。”
萧烨顺手摸上了床榻上的一朵花,手指稍一用力,便戳开了尚未盛开的花苞,挑弄着花心,感受着花心上的露珠一颗颗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卿欢措不及防的闷哼一声,头皮似炸开了一般,让她整个人都无措极了。
她想推开身旁的男人,蜷缩起身子,却被男人一只手就镇压了。
“在朕面前,阿堇无需自谦。”萧烨手上动作不断,口中逼问着:“朕想知道,阿堇今日怎会突然就来御前伴驾了呢?”
在此之前,除非他传召,她是从未主动来过御前。
只要一想到,今日之事,就连他也在卿欢的算计之中,萧烨心中就有一团火在烧着。
这团火来的莫名其妙,连他分不清这团火是因为她作为一颗棋子,敢算计他的怒火,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卿欢承受着他带给她的刺激,还要分出心神应付他:“嗯…啊……臣妾…嗯,臣妾近日练习梅花…三弄,颇有成就,就…就想着弹给您听,所以才…才来的。”
萧烨半信半疑:“仅是如此?”
“臣妾不敢……不敢欺君。”
含羞草越收越紧,萧烨无暇再顾其他,匆匆说了句“朕就信阿堇这一次”,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沉沦。
翌日,卿欢浑身酸痛的伺候着萧烨更衣用膳,待萧烨上朝,她才去给皇后请安。
走到离凤藻宫不远的一处拐角,变故突生,卿欢刚走出拐角盲区两三步,另一边走出来的人,突然撞上了卿欢。
青书没有丝毫准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卿欢摔了。
因为昨日承宠,卿欢双腿无力,步子虚浮,被这么一撞,人竟直接摔倒在地,头上的簪子应声掉落,碎成几段。
“主子!”
青书惊叫了一声,就连忙去扶卿欢起来。
“主子,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
好在冬日穿的厚,卿欢宫装外面还裹着厚厚的鹤氅,摔的这一下,只是有些许疼,倒是不严重。
只是簪子摔碎了,头发变得凌乱,鹤氅也脏了。
卿欢冲青书微微摇头,“我t没事。”然后向撞她的人福身请安:“问林美人安。”
林美人见卿欢摔倒在地,模样狼狈,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
她也没有撞了人的自觉,就这么站在那儿看着卿欢被贴身宫女扶起来,看着她给自己屈膝行礼,还恶人先告状:“简才人走路不长眼睛么?莫不是以为多承了几次宠,就能冲撞上位,不把本主放在眼里了?”
卿欢闻言,眉梢染了分冷意,径自直起身子。
林美人刚想呵斥,就听卿欢用仅能周围几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林美人,孰是孰非,臣妾相信您心中自有计较。臣妾虽然位份不及您,但您也说了,臣妾多承了几次宠,所以,臣妾自认还是有些宠爱的。您说,若是臣妾同陛下告状,陛下是会偏向谁呢?”
好歹她也顶着宠妃的名头,怎么也不能没宠妃的脾气。
“你……你放肆!”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林美人脸色涨红,却顾忌卿欢的话,不敢对她做什么。
李宝林背靠良昭仪,都被简才人在陛位。
这时,卿欢看到孙婕妤走近,脸上的表情霎时变的委屈:“您位高于臣妾,您说臣妾放肆,便是放肆,臣妾不敢辩驳。”
林美人见卿欢变脸如此之快,气的眼睛瞪的溜圆:“你……”
“两位妹妹怎么都站在这儿?”
孙婕妤的声音从林美人身后传来,林美人转身看向来人,才知卿欢为何变脸。
“见过孙婕妤。”
两人福身行礼。
孙婕妤笑着叫起,看见卿欢仪容狼狈,却没先和她说话,而是问林美人:“本主瞧着,妹妹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在外冻着了?”
林美人一梗。
她想告诉孙婕妤,简才人对她不敬,可一想到孙婕妤和简才人交好,即便她说了,孙婕妤怕是也不会站在她这边,只好作罢。
她勉强笑道:“多谢孙婕妤欢心,臣妾无事。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快到了,臣妾便先行一步。”
林美人走远,孙婕妤才上前,皱着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弄的如此狼狈?”
卿欢扯了扯唇角:“是妹妹不小心,冲撞了林美人。”
话虽如此,可孙婕妤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要真是简才人冲撞了林美人,为何林美人好好儿的,简才人却这般模样?
孙婕妤叹了口气:“你仪容不整,也不方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我去替你告假,你先回宫去罢。”
卿欢福了个礼:“那就麻烦姐姐了。”
凤藻宫内,众妃给皇后请安后,孙婕妤给卿欢告了假:“皇后娘娘,简才人来给您请安的路上不慎跌倒,仪容不整,不便来给您请安,未免失礼,所以托臣妾为她告假。”
皇后状似担忧:“好端端的,怎么就跌倒了?”
孙婕妤顿了下,看了眼低着头的林美人,摇头道:“这……臣妾就不清楚了,臣妾只知道,在宫道上遇见简才人时,简才人和林美人正在一起说话。”
她没有在皇后面前给林美人上眼药的意思,只是如实说了自己看见的,不偏不倚。
林美人讪笑着道:“冬日天冷,前几日下过的雪凝成了冰,宫道上总是湿漉漉的,不小心打滑摔倒也是有的。”
宫道上每日都有宫人清理,但冬日有水不可避免,林美人也算是找了个好借口。
具体缘由,皇后心中清楚,她没再问下去,只道:“倩云,待会儿去太医院取些跌打损伤的药给简才人送去。”
倩云应下:“是。”
徐婕妤奉承道:“皇后娘娘如此关怀嫔妃,是臣妾们的福气。”
她永远都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来讨皇后欢心。
良昭仪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有徐婕妤这般贴心的侍奉在皇后娘娘左右,也是皇后娘娘的福气。”
话落,徐婕妤脸色微变。
她平日是侍奉皇后殷勤了些,可这话从良昭仪口中说出,明显不是夸赞,而是讥讽,让人听着格外难堪。
徐婕妤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我等身为嫔妃,侍奉皇后娘娘本就是理所应当,便是昭仪娘娘您,也不例外。”
谁要侍奉皇后?
良昭仪几乎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关键时刻,她想起昨日被陛下训斥不敬皇后的情形,又及时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