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芙蓉盛开绣面芙蓉一笑开
申时末的御花园渐渐有了人影。
李宝林走在御花园里,一边逛,一边从花圃里拽了几朵开的正艳的花蹂躏着。
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简美人八字不合,天生就犯冲。
自从简美人入宫后,她就没遇上过好事,还频频被她压制。
如今她竟然沦落到连尚功局的人都可以怠慢她。
她前两日叫湘竹亲自去尚功局取的东西,尚功局到现在都不给,还各种推脱!
李宝林越想越气,再也端不住架子,忍不住咒骂道:“只会勾引陛下的狐媚子,下贱的东西,凭什么踩在本主头上……”
大庭广众之下,李宝林的声音还没有一点收敛,正巧前面徐修容迎面走了过来,吓的湘竹顾不得尊卑,猛地拉了一下李宝林的衣t袖:“主子!”
李宝林被吓的心突的一跳,下意识的擡头,便见徐修容已经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距离,正含笑的望着她。
浮碧亭中,宫人上了茶水点心,白榆便挥手让他们退下。
片刻功夫,亭中只余下徐修容和李宝林主仆四人。
徐修容笑道:“本宫见妹妹一个人似是心情不好,正好本宫也是一个人逛园子,就叫妹妹一起坐坐,说说话,也好有个伴儿。”
李宝林只勉强笑着,并不说话。
徐修容是皇后的人,她是柳贵妃的人,按理说,她们二人本不该有交集的。
但她如今已经被柳贵妃驱逐,严格来说,就算她还认柳贵妃这个“主子”,恐怕柳贵妃也不会认她这个“奴婢”。
可即便如此,李宝林也不敢和徐修容走的近,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修容也知道二人身份,没有过于同李宝林亲近,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方才见李妹妹神情苦闷,李妹妹可是有何处不顺心的地方?若是有,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准本宫能帮妹妹呢。”
李宝林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心中憋闷,想抱怨一二:“还不是尚功局的那些奴才,拜高踩低,跟红顶白的。臣妾前几日叫人去尚功局取些东西,银子都收了,却不肯办事,臣妾要的东西到现在都推三阻四的不肯给。”
“万寿节眼看着就快到了,臣妾的寿礼到现在都没有备好,因此臣妾心中难免着急了些,倒是让您见笑了。”
“怎么会。”徐修容道:“给陛下准备寿礼,是天大的事儿,尚功局的人怎会如此没有眼色?万一耽搁了,他们定是吃罪不起的。”
说着,徐修容似是想到了什么,说:“妹妹别是得罪了谁,让人给你使绊子了吧。”
宫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徐修容这么一说,李宝林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就道:“也就只有简美人……”
话至一半,李宝林倏地咽声。
一定是简美人那个贱人在报复她学了她的妆容。
可是她叫她在凤藻宫丢了脸还不够,竟然在这样大的事情上给她做手脚,简直恶毒!
见李宝林顺着她的话去想,徐修容满意的抿了口茶水。
两人没在亭中坐多久,不一会儿,就见孙充仪和乔才人相伴而来。
孙充仪和乔才人这段日子是固定在这个时辰相约一起出来散步的,走的累了,就会找个亭子进去歇歇脚。
但她们没想到此时亭中已经坐了人。
来都已经来了,孙充仪和乔才人也不好不过去打声招呼就走。
于是亭中的四个石凳,就都坐了人。
四人中徐修容和孙充仪皆是位列九嫔,只是徐修容的名号排在孙充仪前面,就默认徐修容的地位最高。
徐修容叫人给孙充仪上了茶水,轮到乔才人,就是一碗酸梅汤:“本宫记得,有孕之人不能饮茶,就让人给你换了碗酸梅汤,乔妹妹尝尝,可还能入口?”
乔才人觉得徐修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害她,于是就端起酸梅汤尝了一口。
她也没多喝,只是略微湿润了唇就放下了,还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然后笑着道:“劳修容娘娘费心了。”
徐修容把乔才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只当做没看到。
目光落在乔才人高耸的腹部,徐修容道:“乔妹妹这肚子,似乎又大了不少。”
孙充仪应道:“可不是么,都快九个月了,肚子自然要大一些。太医说过了九个月,随时都有可能生产。”
徐修容眸光轻闪,笑道:“都说妇人怀胎十月最是难熬,本宫瞧着皇后娘娘怀孕的模样,只觉得辛苦。想来乔妹妹为了这个孩子,受的苦也是只多不少。”
乔才人一脸幸福的摸着肚子:“臣妾辛苦些倒是不怕,只盼着腹中孩子出生后能健健康康的。”
“自然是会的。”徐修容掩唇打趣道:“有陛下的福泽庇佑,乔妹妹不用担心。”
“那就借修容娘娘吉言了。”
好话谁都喜欢听,尤其是对于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子来说。
所以乔才人本是打算坐坐就走,但在徐修容并不刻意的好话下,乔才人愣是坐足了快两刻钟,才和孙充仪离开。
甫一离开徐修容的视线,孙充仪便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乔妹妹,可还要再走走?”
乔才人见状,也知道自己和徐修容接触的时间长了,孙充仪有些不高兴。
她忙道:“姐姐若是不累,就陪妹妹再走一会儿吧。太医说妹妹得多运动,生产时才会有力气。”
浮碧亭,徐修容的一盏茶早就喝完了,不过她并未叫人再上,而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碗盖子,发出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乔才人如今才是香饽饽,简美人入宫后承宠的次数不少,肚子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别看简美人如今炙手可热,没有孩子,就没有依靠。届时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叫她失了圣宠,就属她倒的最快。”
徐修容目视着远处的绿意,说的漫不经心,似是随口一说。
可李宝林却听到了心里头。
她低头垂眸,掩饰住眸中的情绪。
徐修容的话仍旧在响在耳边:“所以李妹妹,你只需忍一忍,待简美人何时失了宠,你的日子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这番话听着是劝慰,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忍?
李宝林眼中浮上一层阴鸷,她忍的够久了,已经不想再忍了。
褚玉苑,全福弓着身子站在桌案旁磨墨,“奴才看得很清楚,李宝林出去时还一脸不悦,回来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有宫人扫地,落叶飘到了李宝林的绣鞋上,李宝林都没有发作。”
卿欢沾了点墨汁,在刚作好了的一副画上提了两句诗,便把笔丢进笔洗里。
纸上的字迹还带着些湿意,卿欢低头轻轻吹了吹,才道:“李宝林出去遇到了什么?”
“负责跟着李宝林的人说,李宝林去了御花园,先是遇到了徐修容,后又和徐修容一起在浮碧亭里坐了大半个时辰。期间孙充仪和乔才人经过浮碧亭,也在浮碧亭里待了不少时候。”
再次听见徐修容的名号,卿欢有点敏感:“又是徐修容?”
她有种直觉,徐修容一定在背地里筹谋着什么。
但她具体要做什么呢……
周贤妃,乔才人,李宝林,孙充仪。
卿欢换了一张纸,将这四个人的名字都写在纸上,试图找出她们之间的共通点。
这四个人中,她与孙充仪交好,至于其他三人,多多少少算得上有仇。
突然,卿欢脑中灵光一闪,抓到了重点。
莫不是徐修容想要对付她?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秋澜宫。”
翌日,孙充仪刚要出门,卿欢就到了,正好把人堵在了殿内。
卿欢见状,嗔道:“怎么妹妹一来,姐姐就要走?难不成最近姐姐有了乔才人陪着,就嫌弃妹妹了不成?”
“那哪儿能啊。”孙充仪当即否认,笑着吩咐金桃:“快去把秋澜宫里最好的茶给简美人上一盏,不然简美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本宫的。”
孙充仪拉着卿欢到内殿坐下:“妹妹今日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给陛下的寿礼,妹妹备好了?”
卿欢摇头:“哪儿就那么快?左右还有几日,总能赶得上的。”
说着,卿欢睨了孙充仪一眼,羡慕道:“妹妹家底儿微薄,只能亲自动手求一个心意,显得不那么寒酸。哪里像姐姐,随手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根本不用为了寿礼费心,闲下来的时间,日日都能出去逛园子。”
孙充仪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御花园没什么好逛的,都逛了几年了,早就腻了。”
“那姐姐还整日的出去?”
孙充仪深深的看了卿欢一眼,道:“我与妹妹关系好,也就不瞒妹妹,乔才人是有意将她腹中的孩子交给我抚养的。就算她人微言轻,说的不算,还有妹妹在旁帮衬我,所以我是早早儿的就把乔才人的孩子看做是自己的孩子了。”
“乔才人为了生产顺畅,日日都去御花园散步,我不放心,生怕在这紧要关头出了什么差错,就只能陪着她一起。”
再有就是和乔才人一起,也有随时探听乔才人心思的意思,省的乔才人变卦,叫她功亏一篑。
卿欢能听得出孙充仪这番话,没有掺半点儿水分。
话已至此,昨日的事,就再没了试探询问的必要。
又坐了一会儿,卿欢才起身告辞。
金桃送了人进来,瞅着孙充仪平静的模样,小声问:“娘娘,您说简美人今日来这一趟,是为着什么?”
孙充仪捏着一颗葡萄,剥着皮,淡淡道:“不知道。”
她能感受得到,简美人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分警惕和戒备t。
不过她并不在意,与人相交,最重要的是能彼此之间互惠互利。
最初她降低姿态和简美人相交,不就是看中了她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