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闻言,垂眸看了眼手指上的蔻丹,平静道:“其实何至于这般麻烦?依本宫看,想害乔才人之人,定是派人监视乔才人的人。只需查清楚那丧命的宫女受命于谁,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柳贵妃说的不无道理,元盛听罢,下意识朝萧烨征求意见。
萧烨眸底冷光一闪而过,快到没有任何人看见。
他略一颔首,元盛忙躬身退了出去。
孙充仪的心也随着元盛飞了出去,只能在心底不断祈祷,一定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事与愿违。
一刻多钟后,元盛再次回来:“启禀陛下,奴才查到,香蒲口中所说的宫女,乃是御花园中洒扫宫女,据与该洒扫宫女同住一屋的人说,她最近一段时日行踪反常,常常在当值的时候偷懒,也不知躲去了哪里。而今日本不该她当值,所以这洒扫宫女的去处,便无人知晓。且奴才还在她的身上搜到了大量的银票。”
元盛呈上来的银票上染上了点点猩红,也分不清是她自己,还是香蒲的血。
萧烨瞥了一眼,见最上面的一张银票上印着五十两的字样,元盛手中这一沓,要都是五十两的面额,粗略估计下来,即便不足一千两,也差不多了。
他似嘲似讽:“真是好大的手笔。”
宫中家世不好又不得宠的低位嫔妃,全部的身家加起来都不见得能有千两之数。
柳贵妃红唇轻勾:“宫中能拿这么多银票打赏宫人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搁了本宫,也是肉疼的厉害。”
其实不然,柳贵妃怎会把这区区一千两银票放在眼里。
她说这句话,不过是意有所指罢了。
果然,柳贵妃话落,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在了孙充仪身上。
宫中谁人不知,孙家有钱,有钱到令人发指。
一千两而已,对孙充仪来说,可能也只是几件衣裳的花销罢了。
这么多道视线落在身上,孙充仪脊背不由得溢出了些许薄汗,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但她却怕背后之人心思周全,她会在这场局中输的一败涂地。
所以她下意识的望向早已换了个姿势坐着的萧烨身上,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萧烨冰冷的黑眸。
孙充仪浑身一滞,“陛下?”
把玩着的茶盏盖子被丢下,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紧跟着便是萧烨淡漠的声音:“将各宫账册送来,一一查看。”
说到底,孙充仪如今也是大皇子名正言顺的母妃,萧烨不会因为这几张银票以及数额便给她定罪。
但众目睽睽之下,萧烨也不会公然偏袒孙充仪。
只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各宫的账册一拿来查阅,孙充仪宫中的开支便格外显眼。
这也便罢了,左右孙充仪入宫以来,惯来是财大气粗的。
可唯有那一笔笔数额不菲的打赏,说明了一件事。
那便是从那洒扫宫女身上搜出的银票,有了出处。
这次,萧烨不顾大皇子的哭闹,硬是命人将大皇子带出去,而后冷冷看着孙充仪:“你作何解释?”
证据真真切切的摆在面前,孙充仪也切切实实的做过此事,叫她不能辩驳,也辩驳不得。
她砰的一声跪下,眼睛泛红,眼眶含泪:“陛下,臣妾确实收买了那洒扫宫女替臣妾盯着乔才人,可是除此之外,臣妾什么都没做过,臣妾对此毫不知情,请您明察。”
柳贵妃冷哼:“说的倒是轻巧,你若不是心怀不轨,又为何会收买宫人盯着乔才人?”
这场栽赃陷害来的突然,孙充仪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只能一个劲儿的否认,慌乱之下,甚至连自己内心的忌惮都说了出来:
“……臣妾只是怕乔才人会夺回大皇子,所以臣妾不得不小心一些,是臣妾小人之心,但臣妾真的不曾害乔才人……”
可话一出口,孙充仪就后悔了,她这般说,更是给自己谋害乔才人增加了一条理由。
孙充仪哑声,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补救挽回。
柳贵妃却没给她这个机会:“陛下,您听到了吧,孙充仪有足够的理由害乔才人,况且这账册上的银票支出,也是做不得假的。”
“乔才人再不济,也为您诞下了大皇子。孙充仪如此蛇蝎心肠,若是日后大皇子知道了真相,又该如何自处呢?”
柳贵妃的言外之意很是清晰明了,意指大皇子。
萧烨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有宫人着急忙慌的进来,跪地禀报:“陛下,褚玉苑着人来报,说是简婕妤突然发了高热。”
话音未落,萧烨倏地站起,擡步便欲离开。
“陛下。”
柳贵妃忙出声拦人:“陛下,乔才人这事儿……”
萧烨此时无心理会这些,只留下一句:“孙充仪暂且禁足,其余的,容后再议。”便脚步匆忙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