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笑了!”男人又兴奋地拍了手,“烛乐,你就是与我们有缘,你看阿乐很喜欢你!”
稳婆又掀了帘子出来叮嘱:“我忘了告诉你,这个孩子似乎是被上天格外偏爱,所以烙了个记号呢。”
男人不明,只是傻笑:“什么意思?”
稳婆走上前,轻轻掀开婴儿的后背,一个鲜红色的像翅膀一样的胎记展露在众人面前。
烛乐在看清那个胎记的瞬间,呼吸都停住了。
恍惚中,他被那群人用鞭子抽得遍体鳞伤时,有一个人撕开他后背破碎的衣服,说过这样一句话。
“你背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胎记。”
“好完美的胎记,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儿,那我便把你的翅膀折断如何……”
翅膀胎记。
冉云祉感觉到身边人情绪不太对劲,他的肩膀在剧烈颤动,这样慌乱发抖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了,她着急地呼唤他,凑到他的眼前仰头去看。
长发掩映之下,那双原本明亮的双眼里已是湿润,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至苍白的下颔,又一滴一滴砸在她的猫脸上。
带着滚烫的热度。
她僵住了。
他哭了,却是无声,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伤心,以前他也会用湿润的眸子对着她,但那是哀求撒娇,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地流泪。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又不能说话,他听不懂自己的话。于是她只能用前爪搭在他的胸前,帮他舔干净脸上的泪水。
可是根本止不住,他一直流泪一直流泪,像要把此生所有的泪都流尽似的,绝望空洞的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一个虚无的地方。
别哭啊,烛乐。她在他旁边,却什么都做不了。
下一刻,幻境随之扭曲变幻,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甩了出去,有人按住她的后颈把她提了起来,她擡眸,是缘寺所见那个穿着女子衣服的男人。
“终于找到你了,小猫咪。”
她疯狂的蹬着腿,伸出爪子在他手背狠狠划了一下,然而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只是轻笑地望向她,一股幽蓝色的光慢慢浮现在他眼底。
“乖一点,你不想看看,兰丰村是怎么变成一地废墟的吗?”
她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像被打了一针强力的麻醉剂,瞳孔开始涣散无光,周围弥漫着惑人心神的檀香,神智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的。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背上的毛发。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有一个很漂亮的灵魂,这样的你,最适合修补破损的灵魂了。”
男人的视线又望向不远处的烛乐,烛乐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变,他也被甩出兰丰村的世界里,像个局外人一样,身体以半透明的方式看着兰丰村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好像世界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里,烛乐与冉云祉的突然到来只是一场幻梦,幻境里的他们并没有一丝一毫来过的痕迹。
这才是兰丰村百年前真实发生的一切。
阿乐诞生不久,村里接连发生怪事,不是有人上山跌落谷底摔得半死不活,就是有人突然中毒突然得不到有效救治去世。
村里怨声载道,但夫妻俩沉浸在新生儿到来的喜悦里闭门不出,并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
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某天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伙不速之客。
兰丰村民个个神色不善,为首的人是先前打马经过的富贵公子哥,烛乐在初来兰丰村时见过的那个。
“果然是这个妖孽。”公子哥的视线阴狠地落在新出生的小婴儿身上。
男人一惊,直觉这些人神色不善,但还是走上前去,挤出一个笑容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谁是妖孽?”
公子哥傲慢地看了他一眼,视线瞄向女人怀中的婴儿。小阿乐穿着红色的小袄,带着一顶小狮子形状的帽子,他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向来人,甜甜的笑着,小手挥舞,吐着奶泡,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就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却勾不起面前公子哥一丁点的同情心。
“说的就是这个妖孽,有人预言,此子必为混乱的源头。你们夫妻多年未育,却突然有孕,本就是怪事一桩。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多年平静的兰丰村却屡次遭逢霍乱,这不正是说明,他是个祸害?”
在他的煽动下,身后不明真相愤怒的村民焦躁起来,不约而同齐声高喊:“他说的对,他出生那一天长星坠落,就是个妖孽!是灾星!”
“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要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杀了他!杀了他!”
他们才不会去想这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在他们眼中,富人的一席话远比深山里的老百姓份量要重的多。
“再说了,如果不是如此,我何必揪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不放?”
村民更加认同他的这番话,看阿乐的眼神充满了仇恨怨毒,恨不得下一刻便把小小的婴儿以残忍的方式杀死,丢到深山里喂狼。
就算他无辜,牺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孩子而已。
老村长缓缓走上前来:“我知道你们难以接受,但你们不得不为村里的安危考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来便算准了近日的祸事,有婴儿出生,且准确说出你们夫妇多年未孕……想必他不会说谎针对你们,孩子还会有的,你们不能自私罔顾村民的命啊。”
“阿乐是我们的孩子,才不是什么妖孽!”男人猛地大喝,站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面前,“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公子哥冷嗤一声,竹扇缓缓展开,不疾不徐:“这妖孽不死,死的可就是你们兰丰村民了。”
“你们真的愿意为一个孩子的命去赌你们村民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