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南国(一)连理枝断,比翼鸟散。……
昨夜,冉云祉似乎根本没有将签文当成一回事,跟烛乐玩了几局兽牌,被他刻意让了几局以后,一路连胜。
她很容易满足,玩累了,打了个呵欠,钻进被子里嘟囔着:“今晚一定会睡个好觉。”
烛乐跟过去摸了摸被子,有些凉,她冻的缩成一团。
“我抱你睡吧?”他试探提出来,“我身上很热的,靠着我,很快就不冷了。”
男人身上的温度比女人还要暖和一点,冬天一到,他身体像个小火炉,如此一想,他提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但他睡着的时候,因为咒术的影响,会发抖,这是他不知道的。
冉云祉微微顿了顿,差点就要同意了,但意识到什么坚决地摇头,脸又红了几分:“你少得寸进尺,和你一起睡只是为了……”
意识到差点说漏了嘴,她便不说了,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赶紧睡了,这么晚了,明天还要赶路。”
烛乐不明白她的欲言又止背后是什么心思,但无论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欢喜的。
他喜欢靠着她,只要不将他赶出去都可以。更何况,等她熟睡之后,自己也会把她偷偷抱在怀里,结果还是一样的。
安静下来之后,他又忍不住为白天缘签的事情担忧。
她的签文是中下签,始终如同一个阴霾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其实并不相信天命,但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格外在意,唯恐一丁点不利于她。
烛乐在月色下拿起缘签,认认真真看了许久。
他的是上上签,他并不怀疑自己的签文所说的归处指的是她。缘签被他小心翼翼摩挲了许久,最终被轻轻地藏在她衣袖的荷包里。
他希望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上上签,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必须是中下签,所有不顺,他愿意一人承担。
反正,日子都那么苦了,不会有更苦的时候了。
昨夜的阴差阳错,却误打误撞将这魔物放到了她身上。
眼下灵泉玉察觉到妖物的恶意,兀自启动,她又得难受了,而他却在无形中做了伤害她的刽子手。
想到这里,烛乐已虚踏跃至半空,身形翩然,不多时,剑光已到那男子身前,眸光与剑锋一样冰冷。
正要一下把他的胳膊削去,白日里解签女孩拦在他面前,化为那棵巨大的红豆树,挡下了这一剑。
“这不是他的本意,不要杀他!”
烛乐不闻,剑锋削去红豆树的一截,转身再寻另一个角度去砍,他的眼底容不得沙子。
“你杀了他,我便自己毁在这里。”红豆树以一副同归于尽的口吻说着,声嘶力竭地奋力挣扎。
“毁了更好。”他的声音还是很冷,不带一丝人气,“你死了,被你操控的人应该都能清醒过来吧。”
那些游荡的纸人,那些她散播出去的缘签,只要这红豆树妖一死,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他说的是陈述句,并不是疑问,无论是谁,在他眼里都不及冉云祉的安危重要,其他人,不值一提。
女子凄厉地笑起来:“好,我死了,被缘签操纵的人可以清醒,可那些妖化的人呢?包括你怀里这个女孩,你很紧张她吧?你要她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吗?”
烛乐眉心越皱越紧,掌中剑缓缓垂落。
就像兽牌中可以干掉狮子的大象,软肋却是一只柔弱的小老鼠,饶是强大如他,却被扼住了软肋。
“再骗我的话……”他想说什么,却感觉手指痒痒的,是怀里的雪团子,用舌头舔着他流着血的手指,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似乎很担心他的样子呜咽着。
他的心立刻软的一踏糊涂,把剑收回去,柔声说:“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有她在,什么疼都不算数了。
*
用细竹制成的门帘上绘着一双比翼鸟与连理枝的纹样,上面的图案已然褪色,几人掀开门帘走入堂内时,门帘上的枝节断掉,比翼鸟劳燕分飞。
“这门帘有好些年头了吧。”冉云清看着那泛黄的细竹问道。
女子将男人放到里面的卧榻上,轻声回答:“一百年了吧。”
“为什么不换一个新的呢?”
可是女子却没有回答她。
一行人坐在缘寺大堂内,戴苍已经恢复正常。烛乐的伤口被他自己包扎好,怀里的猫咪搭在他的胳膊上,紧张得小胡子一颤一颤的。
院内的小动物围拢上来,他神色不虞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们拆了,架在火上烧烤。
被他一瞪,小动物撒腿就跑。
男子还在昏睡中,解签女子替他盖好被子,才徐徐来到众人面前坐好,歉意一笑:“我叫南国,我的真身是院子里的那一棵红豆树,他叫阿榕。”
没有人搭理她,经过这一战,没人对她抱有好脸色。
冉云清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请这位姑娘将他们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个他们,指的是那些被南国用一碗红豆汤妖化的无辜百姓,正是刚才被烛乐凶走的小动物们,以及那些被缘签操纵的人类。
南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缘寺的一切,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再插手。”
戴苍讥讽道:“见到害人的妖物,我们凭什么不除,就算我们不是捉妖师,为了守护正义也不能容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