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永夜(一)众生的世界,应是人与妖一……
烛乐远远地便听见了这句话,下意识握紧了冉云祉的手,轻声道:“阿祉,我有些晕,我们快些回去吧。”
灵泉玉的光早已经熄灭,反噬随之而来,他又淋了雨,雨停之后,冉云祉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在发烫了。
“不打个招呼吗?”
说话的间隙,江遗离他们仅有几步之遥。
烛乐用余光看到这一切,半睁漆黑的眸底不觉间染上一丝慌乱。
如果阿祉知道他做的事情,他就完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睫颤了一下,随后身体一软,竟向前栽倒,冉云祉一惊,慌忙把他拽住按在了怀里。
隔着淋湿了的衣服,他的身体都在发烫。
江遗攥紧她的手腕:“不要管他,这个人表里不一,不是你想的那样……”
怀里人身体紧绷,呼吸沉重,喷洒在她脖颈间的气息都灼热得吓人。
冉云祉阻止江遗接下来的话:“江兄,那个……他现在不舒服,回头我再跟你好好谈,可以吗?”
她大概能猜到江遗要说些什么,关于烛乐表里不一的事情,或许还有更多她不为人知的事情,多多少少能猜到,但是,不能在这里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烛乐在害怕,在逃避,她能感觉到。
江遗看到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嘴唇无声的微动。她在恳求他,不要说,至少不是现在。
这是对一切的了然。
江遗有些恼了,很想把烛乐这副伪善的面具撕下来给她看看他是多么阴险和卑鄙,可是不行啊,戴苍揽过他的肩膀说什么要喝一壶清茶也要表达谢意,换回身体的冉云清也在拱手道谢。
他们一定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却没有顺着来问他,所有人都想堵住他的嘴。
想不通,为何他们都在维护表里不一、甚至有些危险的伪君子。
最后他重重转过身,怒火无法平息,烧的越来越盛,却留下一丝理智不要在他们面前歇斯底里。
好吧,就让他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回到山上安置好烛乐,辛尧岑鱼为灵泉玉再度注入了一丝妖力,用以缓解烛乐的反噬。
他的面色终于没有那么差了,眉心却皱着怎么也拧不开,冉云祉知道,大概是在害怕江遗。
想了想,她先是退出房门,和两位友人谈话。
“辛尧,岑鱼,你们怎么来了?”烈海一别,原以为在离开这个世界前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没想到竟在这里再次相遇。
辛尧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倒是岑鱼亲切地握住她的手,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冉云祉不明白。
岑鱼从怀里取出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塞到她手里:“我和阿尧之前回过一次烈海,见到了血蟾蜍前辈,这大半年,它受了不少人间香火的滋养,妖力不会轻易外泄了,如今它守着烈海过的很好。前辈说没什么东西能送给你们的,想着神物也是妖物,就将这血珠送给你们了,或许你们能用得上。”
“可为什么给我……”冉云祉推辞,“一点小忙而已,这么大的礼……我受不起。”
“收着吧。”辛尧缓缓喝了一杯茶水轻声道,“前辈的妖力来源于实现众生的心愿,你们当初不是告诉烈海民众不要妄念吗?对它来讲这些妖力是受你们所赐。”
“可……”冉云祉还是迟疑。
“可你很需要不是吗?”岑鱼向烛乐那边努努嘴,“现在有谁不知道众生剑所在之处,我们猜想你们一定在这里。我们赶来都城的路上,正巧遇到了三殿下被伏击,他告诉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我们没想到,烛乐公子身上会有恶人施下的恶毒咒术。”
岑鱼又想起烛乐从烈海回来那一日的空茫残忍,那时他剑指辛尧,想要取走他身上的妖丹,如果不是冉云祉的存在唤回他的神智,想必辛尧早就死掉了。
那样可怕的咒术,如果任其发展,对这个世界也是一场灾难。
“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收集更多的妖力,阿尧在妖族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如此一来,便能更快的收集妖力,清掉噬心咒了。”
冉云祉一愣,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眼眶有些红了,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阿鱼,谢谢你们。”
“冉姑娘不必言谢。”辛尧摇头,依旧一副儒雅彬彬有礼的模样,“帮你,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恶人想毁掉这个世界,我们不会让他得逞的,这世界不止有你们人类,还有我们妖怪一份子,既是众生的世界,要守护的话,也应该是我们一起守护啊。”岑鱼拍着胸脯保证道,“别看我们就两个妖怪,在你身后,还有许许多多妖怪支持你呢!”
冉云祉瞧着面前的岑鱼,不过半年光景,她与之间判若两人,跳出囹圄之后,不仅活出了自我,甚至敢于直面更多的艰显。
她笑着问:“鲛人族群如何了?”
“那个啊,在我们走后,好多族类去向人类女子求爱,但你也知道,毕竟是海里的妖怪,人类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你们不能生活在海里。”她眨眨眼睛笑道,“有几个同类努力化为人身融入人类世界,我们上次回去的时候,正看到一对新人在血蟾蜍前辈的见证下成婚,我想不远的将来,便会有第一个鲛人与人类的后代出生了,我好想看看那是什么样子啊!”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羞涩地看了辛尧一眼。
辛尧嘴角噙着笑意,与她温柔相望。
冉云祉也不由得笑起来,鲛人和九尾狐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将血珠收好,岑鱼身上的勇气也传递给了她。
对,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一定能改变烛乐的命数,阻止这个世界的覆灭。
一群人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回到屋子,床上的人还闭着眼,可仔细看,他的眼睫时不时轻颤一下。
冉云祉坐回床边,声音在房间内冷不防地响起:“还在装睡啊?如果你再不醒,我去找江兄了哦!”
原本紧闭着眼睛的少年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揪住她的衣角小声祈求:“不要去找他。”
冉云祉望进他沮丧的眼底,“阿乐,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有些事,她之前没有问,但不代表她一无所知,如今结合江遗的话,又回想烈海分别时,烛乐和江遗的异常,有些事情便能顺理成章的推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