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心存怀疑他音色喑哑,“帮帮我。”……
晏乐萦顿时歇了侃侃而谈的心思,她很快听出他言下那丝不虞。
这也让她觉得不爽快,这人当真生性多疑,但除去这个,更令她觉得不忿的是他始终觉得她只是个娇柔的小娘子。
依旧像笼中燕雀,像引颈待戮的猎物,她应该柔顺乖巧,留在他身边,做他长年累月积蓄起不甘后势必要掌控在手心的旧情人。
她立刻撇嘴,反驳起来快得很,“你还在怀疑我,阿砚哥哥。”
“明明那日你都听侍从说了,江南商帮多数与季淮勾结……”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眼尾微红,“与其怀疑我,还不如快去查查季淮到底与谁勾结,除去那个大坏蛋!”
季砚沉下的思绪,很快被她的娇声打乱,一听她如此道,倏然舒展眉头,“他在你心中是大坏蛋?”
“不然呢?”
晏乐萦嗔他,想去掰开他拢在她腰间的手,却引得那有力的臂膀往上一提,将她整个捞去了他腿上。
她一噎,为洗清冤屈,暂且不与他计较。
她继续道:“当年的事……后头一想便能琢磨清楚,我本是赴你的约,却被先帝请去了水月台。季淮若是早就盯上你我,自然那时便有他的意思。”
“那日……”她开口更缓了些,于灯火朦胧下去瞧季砚冷峻的眉眼,见他神色平和,才小心翼翼继续道,“我也是怕季淮跟在我身后,我不敢生事,才…对你说了那些不好的话。”
主动搂上季砚的脖颈,昏黄的灯色下,他的锦袍被她弄乱了些,一条尚且狰狞的鞭痕从绵白衣襟间露出,明晃晃落入她眼底。
但她只当做没有看见,温声凑去他耳畔道:“阿砚哥哥,雁雁希望你不要再提这些往事,好不好?”
季砚沉默了。
从她的角度看去,她能瞧见俊逸的男子抿着唇,喉结一滚,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她唯恐他还要怪罪,先一步吻上他锋利的下颌,轻轻舔舐,渐渐辗转至他的唇瓣。
像乖巧的小猫示好,她以虔诚又委屈的姿态,求他原谅,如他想看到的那般。
“我晓得你还在严查画舫。”她又小声道。
与季砚对视着,她极为干脆,“不如将画舫解散吧。”
这下,季砚眸光微闪,侧目乜她。
“他们都是可怜人,可也该是自由身,纵使戴罪,但我信阿砚哥哥不会与先帝一般重刑治天下。我已不在江南,他们没了依靠,要留者便留,但我想……他们之间大部分人,大抵还是想过更坦然的日子。”
望着她的那双乌眸背着光,晏乐萦很难瞧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如潭水深渊,窥不见底,复杂至极。
但最终,他紧抿的薄唇被她撬开,松下,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晏乐萦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原本她早做好了打算要青鄢带着人来京城,季砚却一直把控着画舫不肯放人,如今这桩心事才算半了。
“先用膳吧。”季砚不再有其他想说,瞥她一眼,只如此道。
不必对峙废心力,晏乐萦自然应下,随后又话了些家常,她便打算请辞,季砚却蓦然捉住她的手腕。
意思很明显,今夜,他想叫她留下。
没有拿了好处还卖乖的道理,晏乐萦无意与他在这种小事上起争端,左右近来他都只是搂着她睡,给她当暖炉而已。
她笑意盈盈应了好。
只是夜里两人一同躺在雕花拔步床中,锦被下悉索动静,一双大手探过来,晏乐萦哼了一声,才明白今夜他没想老实。
火热的身躯拥住她,几乎将她手脚都缠住,晏乐萦微僵,喏喏哼唧:“病…病还没好全呢。”
男人的鼻息就在她颈后,流连的热气令人自脊骨处荡开一阵酥.麻。
她感觉颈上有些痒,扭着腰要避开,却惹得季砚将她搂得更紧,几乎将头埋在她肩上,发丝也拂过她的耳际。
更痒了。
随之渡来的还有缱绻幽然的梅香,那般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
“好雁雁。”他的音色已有些喑哑,难得示弱,“……帮帮我。”
晏乐萦:……
含凉殿主殿比她如今住的偏殿大了不少,宫人退下后一切悄然无息,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二人。
这不同于前阵子他在偏殿与她同宿,那里伺候的侍女离不了太远。
尤其妙芙担心她的身子,对季砚严防死守,恨不得就搬张榻睡她身边,他因为理亏,也不好说什么——难怪先前他不发作,顾及她身体是一回事,恐怕还有没找到时机的原因吧!
默念“拿了好处不能太快翻脸”,晏乐萦呼出一口气,由着他牵住她,指引她握上,掌控。
……
天色渐渐晦暗昏昧,烛火噼啪一瞬炸开,晏乐萦憋了个满脸通红,只觉手都酸得想发抖了。
夜已深,她开始犯困,偏偏对方仍不肯罢休。
她不依了,小声道:“…成了没?”
季砚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啄吻一口,声线渐沉暗哑,“你没用心。”
“谁没用——”
“向朕讨了好处,也该给朕些好处吧?”
“……”
谁没给他好处了,晏乐萦没好气,手腕还被他牢牢按住,想擡起身却无法,秋凉的天不知怎得也能叫人发汗,尤其他靠得近了,幽冷的香似乎也被点燃了热度。
晏乐萦逐渐急得眼中有了薄薄水光,瞧着委屈又生气,“是你自己半天弄不好。”
季砚轻叹一声,抓着她的手微擡身子,靠近她脸颊,一张俊颜无限放大在她眼前,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才低声道:“那换个方式?”
“……”
“雁雁。”季砚的声音难得放轻,不再有那么深的压迫感,像某种刻意的蛊惑,“先前看了那么多,当真什么也没记住?”
虽然压着她的手是一点没松。
晏乐萦微怔,想起先前夜夜厮磨中他摊开的书页,耳尖越发红润,那绯色逐渐蔓延上脸颊,可尚未反应过来,身上一凉,寝衣蓦地被他剥开。
“干什么你……”
“嘘。”季砚擡起手掌将她肩头压下,小衣布料摩挲着他尚未完全松开的寝衣衣带,“若是真的累,换处地方也是一样。”
晏乐萦微弯着腰想躲,对方搭在她腰上的手上移,颇富引导性的意味已很明显。
她略微慌乱地仰头擡眼,却恰好撞进他那双带着侵略性的乌眸。
烛火摇曳间,晏乐萦在他的瞳仁中瞧见了自己此刻的模样,衣衫半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尤其是心口起伏的弧度,映衬着他眸间光波潋滟,似乎能搅乱他眼底的那池静潭。
“雁雁……”他又沉声唤她。
晏乐萦只得贴近他,她依旧仰着头瞧他,冷不丁开口问他:“帮你的话,你是不是还能答应我其他的?”
季砚收紧手迫她更加靠近,他垂着眸淡笑了声,“死在你身下都可以。”
直至心口触上温热,晏乐萦眼睫轻颤,面上那丝酡红变得深切,晕染在细腻玉白的脸颊上,越发妖冶娇媚。
……她从前怎么不知此人如此滑头,这样的话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雕花拔步床间有了动静,她半塌着软腰努力凑近他,迷朦意识间,她想着要如何开口,微张着唇却险些湿润滑入口中,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巴,狠狠瞪了他一眼。
再稍稍仰着头,被情火点燃的声音还有些柔媚,她小声询问:“我的病快好了,之后让我出去走走好么?”
季砚稍顿,托着她的背,似在思忖。
“阿砚哥哥……”晏乐萦娇声催促他。
但此人竟然使坏心眼,她越是问的急他越是不说话,只一昧将她压得更近,直到她眼见着要气了开始挣扎,才沉着声“嗯”了句。
晏乐萦又咿呀哼吟问他,“到底还有多久……”
“嗯。”他随口道,将她拥紧牢牢箍着,“很快。”
一室殿堂的热度越发被点燃,晏乐萦发了一身汗,黏腻贴在身上,她瞧着仍旧轻晃的床幔,忽然却有些恍惚。
季砚总是这般,将她看得很紧,搂得也很紧,起初将她关在玉衡苑,如今将她留在含凉殿……本质而言,并无什么区别。
她不想这样。
纵使他好似回到了从前温柔的样子。
*
翌日一早,晏乐萦还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季砚已去上朝,她又稍稍眯了会儿,强打起精神回偏殿。
昨夜得了季砚的应允,他并非出尔反尔之人,至少叫她放下一分心。
趁着季砚不在,度月流萤也来了有一阵子,这一日,她找了个时机支开度月,单独叫流萤留在了内室。
妙芙依旧随侍在晏乐萦身前,奉了盏茶让她醒神。
晏乐萦睇着下首垂头的流萤,开门见山道:“你与度月二人,为何各侍一主?”
流萤错愕一瞬,猛地擡头,眸间闪过一丝狐疑。
她大抵没想到晏乐萦会看出来,毕竟这许多日她再未与晏乐萦相处,就算晏乐萦将她重新调来了含凉殿,也几乎没与她说过什么话。
实则晏乐萦早早猜测起此事,昔日水月台前,季砚挑明下药一事由流萤所为,却只字未提度月。
他将此事放任不管,许是不想真正打草惊蛇叫季淮看出来,再者,或许还想以此事来试探她,看她会如何抉择。
“娘子如何晓得……”流萤瞧她脸色庄肃严厉,不似作违,心口猛地一颤。
晏乐萦嗫了口茶,神色未动,“你姐姐可知此事?”
自然是晓得的。
度月未必是包庇她,早在季砚初次来玉衡苑,晏乐萦就发觉季砚使唤侍女,顺手先喊的度月。
季砚更信任的人是度月,度月在流萤身边,流萤便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说不定还能从流萤这里获悉一些事。
但度月也不一定没有私心,也曾在她面前替流萤求过情。
流萤沉默一会儿,似在纠结,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晏乐萦早不是沉不住气的小姑娘,她垂头撇了撇茶盏上的茶沫子,殿内寂静,她便始终等着流萤的回答。
过于寂静的氛围使人煎熬,最终流萤的答案却是,“我也不晓得……”
晏乐萦笑了一声,“你不晓得?即便担着风险,你却还乐意替季淮卖命?季淮那厮奸诈狡猾,阴险至极,我倒是看不出他有何值得你背弃亲姐与一朝天子,誓死为他效忠。”
这话说得尖锐,并不像晏乐萦平日里表露的娇弱温善。
流萤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