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归来城,城垣上的凡人嘻嘻哈哈地向盈阙打招呼。
盈阙捂着耳朵,快步走过。
阿盈追在后面,眼睁睁看着青色的光华自这万里雪山漫散出来,又汇聚涌入盈阙体内。
而盈阙无知无觉似的,依旧往前走,只是脚步愈发轻盈,神力回来了。
阿盈握紧拳,又松开,闪身追上去,在盈阙耳边重重叹了一声:“这回是侥幸,有能掐会算的老神仙放乖神兽出来玩,正好让你遇上,下回遇上恶兽怎么办?”
盈阙皱着眉看她。
阿盈拉住盈阙的袖子,在自己手腕上缠啊缠,直到袖口不能更紧,边缠着,她边说道:“下回叫上我,我陪你,不管是哪儿,我都要与你一道。”
“好。”
天上,玄青巨龙盘在云间,懒懒地翻了个身,龙尾垂下来,险些打在阿盈脸上。
阿盈拉着盈阙跃出一丈开外,大声喊道:“拜见龙女前辈,晚辈不敢扰你休息,这便走。”
龙女半睁开眼:“你找缪邪?”
阿盈倒也不吃惊龙女已知缪邪并非西王母,淡笑道:“前辈圣明。”
龙女悠悠道:“她适才斗草赢了本座,心情不错,狡猾的小贼头,祝你等会儿有求必应。”
阿盈眼睛微眯:“借前辈吉言,晚辈告退。”
她带着盈阙要走。
龙女又开口:“小盈阙,过来看看,本座上回捏的这条小龙怎么不威风呢?”
龙女变回人身,手里端着一只雪捏的巴掌大的龙,捏得不伦不类,比起她的原形着实是丑。
盈阙问她:“谁?”
龙女啧道:“又忘了,我可是给你交了学费的,一头虎呢,就在山脚下!”
盈阙立马去解阿盈手腕上的袖子。
阿盈:“……”
山脚城里就一头从凡界来的虎,刚刚还冲她们谄啸,净忽悠。
但阿盈还是松开了盈阙,待会儿她要说的话,不想让盈阙听到。
步履沉沉地爬上山顶,来到巍巍神殿前。
看了眼冰封的瑶池,阿盈挥起裙裾,跪拜于冰天雪地间。
“影卿拜见神尊,恳请神尊现身一见。”
神殿没有动静。
阿盈连叩三个头:“求神尊相见。”
一声太息,神殿大门从里面打开,隔着厚厚坚冰,缪邪看着地上的女娃娃,目露怜悯:“同为影子,本座无意与你为难,只劝你莫要开口。”
阿盈仰头:“求神尊放过盈阙!”
缪邪一改温和之色,漠然拒绝:“那是本座与她的因果,你求也无用。”
阿盈追问:“求神尊告知缘起何因,也许还有其他还报之法?”
提起这个,缪邪神情颇为微妙:“曾经,本座赐她以生,如同她赐你以生,是以你该明白,生命之恩,惟以生命还报,别无他法。”
得此一句,阿盈已想到许多,盈阙不是因西王母遗泽,昆仑造化而生,而是缪邪促成的?那一片冰晶,果然与缪邪有关。
缪邪以冰晶救盈阙,代价难道就是种下青莲吗?可这也不通,青莲封印的是西王母之力,本身于盈阙并无害,那她是想要盈阙继承西王母之力,为她做什么吗?
救她出这神殿结界?
可是西王母已死,形死,影无法独自存活于世。想必除了她神力无边,这座神殿也是她能活着的要紧缘故,西王母陛下的遗身就葬在神殿之下,她是影子,破除了结界,难道她还能离开西王母身边?
况且若是为此,盈阙现在岂不就能帮她?
所以这个说不通。
除此以外,帮她收服魔族?
这是五帝未竟之愿,西王母陛下动用禁术,留自己的影子于世,必定脱不开这缘故。
花玦也怀疑过魔神窅冥藏于昆仑,事有蹊跷。
可是这与前一个,不通之处是一样的,为何现在不动手?
盈阙和缪邪一样,如今都不能离开昆仑了,所以盈阙还能用性命还报她什么?
陆吾已死,再无谁能阻止缪邪,而盈阙此时的状况已无法再修炼,她不会越来越强,缪邪到底在等什么?
对,还有陆吾……
昆仑的雪是在西王母应劫后突然下起来的,缪邪能掌控这冰雪,还有陆吾讳莫如深的态度,由此看来,盈阙从一开始,便是因缪邪算计而诞生。
既然盈阙是为缪邪献祭而降生,陆吾为何一直待她如亲生,用心教养?是心软了吗?
但若当真心软,为何不告诉盈阙,让她变成如今这般?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说不通的?
缪邪见阿盈呆着不动,当她已是放弃,虽疑惑何以如此轻易,但也算遂心,便要闭门回去。
“等等!”阿盈喊道,“影卿再求神尊,救一救花玦。花玦若死了,便是我辜负了盈阙,盈阙再无开怀之时。”
缪邪:“那是谁?”
“花皇族少君,与盈阙在人间成了亲。”
“唔,就是常上山玩的那个男娃娃么。”缪邪闭目一算,睁眼,竟拊掌大笑起来,笑得忘了外面央求救命的小影子,笑着,往殿中走去了。
阿盈不知所以,忙喊:“神尊!”
缪邪才想起她来,回身道,“巧了,九死一生,他的一线生机,与你的盈阙撞上了。”
阿盈不解其中意思:“求神尊明示。”
“无非生无非死,其实有什么九死一生呢,只可惜,晚了一步……唉,晚什么,什么也没晚,都是命运使然,天命如此!小阿影,算了,罢了,不要再开口。”缪邪颠三倒四,愈发说起莫名其妙的话。
“若说宿命,求神尊告知……”
阿盈的请求被打断。
“不要再开口。”缪邪第三遍阻止道。
阿盈执意说完:“如何能改非死之命,神尊一定知道,否则你不能羁留于这世间。我与神尊同为影子,惟以生命还报生命之恩,求神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