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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天在高渺处,人在红尘里……(2 / 2)

“这天生五谷,养了百样人。你说我这般一个十里八乡数得着的美人,他怎么就不爱,却专盯着男人的下三路瞧。嗐,总之做他浑家,与守寡没甚差别。

“舅姑俱在的那几年,他有双亲压着,脾性也不敢露,我与他关起门来,做不了真夫妻,却也太平无事。我十七岁上时,舅姑都去了,他便逐渐狂狼起来。我那时哪经过事,受不了这辱,只觉脸面都要丢尽了。就……”

她一时又顿住,似乎要说又难为情说的样子。应怜想问又不敢问,怕再得个石破天惊的答语,臊得脸上挂不住。

折柳也有些脸红,想了想却到底觉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来也不怕他们笑。

“……就养了汉子。”她道。

李三郎拍着腿哈哈大笑。折柳一眼瞪过去,“怎么,就许他不仁,不准我不义么?我也是爹生娘养,还不得有个知冷热的人儿?”

“许,许!你说!”李三郎道。

折柳便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感怀,仿佛回忆早已模糊的久远画面:“我那人儿,可说是一等一的好,模样俊俏不说,性情、志气更是拔群。他本是个赶考的举子,一来二去,便宿留了我家。本说定了待春闱后,回头再来,我便与那死鬼和离,与他远走。只是不凑巧,一次被那死鬼撞破私事。你们猜怎么?”

“那必定闹出事来,捉去公堂?”李三郎道。

余下几人,要么不做声,要么挂着了然的神色,唯有单铮,眼中浮现了怜悯,似乎并不在意这话里沾染了暧昧的风月情事,而拨开迷障,清冷地瞧见了风月掩映之下,故旧时的那一慌乱无助的女子。

折柳道:“不,他没捉他去公堂。他甚至没声张,却又留他盘桓几日,请他吃酒,赠他绣衣玉佩;又有一日,他支我去镇上打酒。半日后我归家,却见了满床满地的血,夫君倒在床上,我那人握着刀,向我道:‘这卑鄙无耻之徒想要迫我就范,我杀了他,我带你走!’”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许是自己也觉着荒诞,一会儿却又笑不出声来,只得左右环顾,最后几分恼怒望向李三郎,“你不笑了?这不好笑么?”

李三郎干巴巴扯了扯嘴角,“呃,还、还好。”

折柳手里的胡饼已渐凉了,忽手里一空,却是单铮取走了饼,复又串在枝子上,慢慢地烤。

她的心仿佛也像这胡饼,被烤热了一些,回过神来,接着讲她的故事:“……总之就是被村人拿住了,他有功名,他们不敢如何,却拿我立规矩,要把我沉塘。万幸正教一过路赴任的官人瞧见,言此举不合国法,将我救下,与奸夫一同扭送官府。”

说到这儿,她有意望了望应怜。

应怜便顿开了心窍,颇有几分张口结舌,“那官人,难道是……”

“不错,就是你父亲。”折柳点头。

应怜再说不出话来,却莫名往天去瞧,一眼之下,只见星河夜悬,点点琅玕,恰似珠玉垂帘,美不胜收。

“举头三尺有神明,是吧?”赵芳庭此时向她谑笑,三分不正经、三分别有深意。

她默然,咬了一口胡饼,细面咸盐,混成无数滋味,绽放在舌尖心上。

折柳瞧着她,“他因掺和了此案,便坐一席于公堂,旁听了一程。也即是那时,你因淘气,窜来公堂玩耍,我跪在堂下,偶见了你一面。那时你虽年幼,却已能见长成后的风姿。我那会儿就想,这小娃娃可真漂亮,若来日我能养下个女儿,想必也应这么好看。”

单铮不言不语听着,拔开水囊塞儿,喝了一口。

清水本无味,却蓦地唇上散开一缕茉莉清香。他愣了愣神,下意识瞧折柳一眼,只觉这隐约的香与她勾缠,不知何故。

半晌,他终回悟,一抹那囊嘴儿,指腹下却见了一缕红痕。是她唇上的口脂。

脑子蓦地一炸,神色身子却一动不动。半晌,单铮瞧着她说话,樱唇檀口一张一阖,自己唇上仿佛有什么也跟着发热麻痒起来,终没忍住,微微抿了抿唇。

赵芳庭将篝火旁众人不一的神色,皆看在眼里,却闷在心里,只拨动篝火,添了几根柴,笑道:“官人与你有活命之恩,你那样对他家女眷,算不算恩将仇报?”

“我哪里恩将仇报了?末了将我那人按律斩了,我给充了籍,自此落入风尘,我也不知沉塘与沦为贱籍,哪个更不好受,也没偏怪他;还将她——”折柳却道,指着应怜,“给救了,不正是一报还一报?再且说,将她充籍的是官家,与我何干。”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官司,真好比一团乱麻,堵得应怜全不知该哭该笑。

也不知父亲天上若有灵,瞧见了因果,会作何想。

折柳说罢了,一晌再无话,只听着赵芳庭与李三郎两个说些无关痛痒的言语,自己倒豆子似的说了些往事,也不觉有什么伤心的,随手又摘下烤热了的胡饼,咬了一口,冲单铮笑了笑。

她这一笑,微微弯了弯眼眸,那一点湖水般的波光,便摇荡了出来。单铮见着,只觉篝火离得太近,脸面被烤得有些烫,愣神一刹,别过头去。

静夜寒蛩,言语渐歇。待月儿高升时,众人合衣或躺或卧,憩眠于篝火旁,一时间除了巡夜的脚步声,再无他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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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事只合博人一笑,昼晴时,众人还得赶路。

往后一日,秾李再从马车中出来,却改换了形容,成了个粗低嗓门的少年人,连身形姿势也变得陌生,若不是应怜已熟悉她,恐怕再认不出。

她随男子骑马,泯然众人,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一副平庸的相貌。

折柳一如平常坐车而行,只是自那夜掏了家底,便没什么好遮掩,时常挑了车帘,正在单铮的高头大马边,托着腮、仰着脸与他说话,一时问他出身,一时又问他这身武艺。单铮也捡些平常话语与她作答,一时间比从前在府署里时,又熟稔了不少。

这么一路马不停蹄,约摸十日,终于到了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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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州府城不算太大,古城墙已斑驳苍苍,城外连郊蔓草,偶尔有地基痕迹,屋舍却早已不见;连带方圆十数里的良田,也早割了黍麦,任稭秆荒在田地里。一问,道旁行人皆摇头,叹道附近乡里的人要么被赶走,要么被迁入城,庄稼也尽被城里的天王收了,为的是长久占这府城,坚壁清野,也不怕官军远道来攻。

城门口果是一番严查。周旋自有赵芳庭,使足了银钱好处,与那凶神恶煞的守军,又教人来看那一车车装载的家当,一毫儿无猜疑。

赵芳庭与守军赔笑,又探听详实,“咱们从南边来,做的是四司六局的行当,惯来为大户人家支应饮宴排场。只因强人占了江宁,左近一代皆不安生,有钱的富户跑个精光,我一行寻不到主家,又得知贵将军在城中,便来此碰碰运气。那里头总要吃喝宴饮,有了咱们,便全不愁失了面子!”

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知怎样一番拉扯,竟当真说得人心动,不止放入了城,更派了几个兵丁,教领入一客店,丢下话来:“你们在此待着,不许乱跑。天王府里头正缺你们这样行当的人,若果真办事精细,无些差池,你们便算接了富贵了!”

一行人在客店里等候了一日,这期间,赵芳庭早与那看守的兵丁混熟了,言笑间套出话来,关了门,悄与单铮等人道:“果真所料不差,应是朝廷派使节来说降彭春。咱们紧赶慢赶,所幸来得正是时候,使节还未离去。据我想,若他决意归降,又果真拿住了宗契,必要大张旗鼓,或是杀他表忠心,或是交予使节,解送洛京。如今既无动静,想来宗契定还活着,归降一事也还未最终落定。”

余人深以为是,私下里再对了一遍口风,相互无纰漏了,耐下性子,等着消息上门。

果不待翌日日落,已有人来客店传唤,教他们带着家伙什到天王府里去。

所谓天王府,不过是旧日沂州府署,彭春领起义的兵丁杀了州官,占了府署,挑了正门牌匾,从此自称天王,便有了这府邸。

应怜在马车内,一路行去,四顾道旁,见路缘残破,好些屋舍墙倒门拆,更有破衣啰嗦的乞丐,缩在角落,任人驱赶叫骂;街面上倒有不少游手好闲的汉子,也不知是兵是匪,大喇喇无顾忌地向她这一行人瞧,更有吹哨调笑的。她放下车帘,默然无语。身旁折柳问:“瞧见什么了?”

“萧条冷落,也不知一向如此,还是那彭天王不顾百姓死活。”她道。

“是啊,”折柳叹一声,“官匪本一家,都顶头作威作福。这么一看,单将军已是难得的清正。”

话说着,便缓缓入了重兵把守的地界,过不至一刻,马车停在天王府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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