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腹诽道,听起来和皇帝选妃没什么两样。
软轿一路擡到倒数第二进院子,方才缓缓落地。
扶桑在妥娘的指引下,走进宽敞明亮的花厅,朝着主位上端坐的妇人盈盈下拜:“扶桑拜见蒋伯母。”
蒋夫人娘家姓沈,其人不过中人之姿。
她面色严厉,腰杆笔直,穿一身正红色的衣裳,手里抱着一个手炉,脚边放着烤火的火盆,只掀了掀眼皮,道:“起来吧,你是客人,不必多礼。”
扶桑斜斜地坐在下首,说着客套话:“伯母的身子可好些了?”
沈氏的目光从她的脚上掠过,按了按酸痛无力的双腿,神色似悲怆似麻木,说话却滴水不漏:“好多了,有劳你挂念。”
妥娘从进门便不再说话,恭顺地立在沈氏身侧,给她端茶倒水,捶腿捏脚。
扶桑从妥娘脸上看出畏惧之色,立刻明白沈氏虽不怎么管事,依然具有主母的。
在这些讲规矩的人家里,妻妾之别,有如云泥。
日头渐渐升起。
鲜嫩得能掐出水的女孩子们陆续进入别院,前院很快热闹起来。
训练有素的婆子们各司其职,或是检视少女们的走路姿势,或是丈量双脚的尺寸,或是使她们将缠脚布解开,验看脚型和脚骨,或是查验她们是不是处子之身,忙得团团转。
接着,五名通过重重筛选的少女并排来到花厅,接受沈氏的挑选。
沈氏和扶桑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话,轻轻擡起左手。
她身边的丫鬟立刻端起盛满香灰的托盘,放到少女们的脚下,请她们踩一踩香灰,在屋里绕上半个圈子。
香灰印出不同的脚印,有的形如尖笋,有的形如井台。
沈氏微蹙娥眉,摆了摆手,示意这批少女退下。
她一个都没看上。
扶桑陪着沈氏从早上坐到中午,听见婆子来报:“夫人,单员外家的小姐也来参选。”
“她们家把整张拔步床擡了过来,说是单小姐从出生之日起,就没有下过床,请您开恩,允她们将床停放在院子里,另请您移步瞧一瞧单小姐的脚。”
扶桑不理解婆子的意思。
什么叫从没下过床?吃喝拉撒怎么解决?
不能走动,也不能跑跳,换成她的话,闷都闷死了。
沈氏并未露出惊诧之色,反而满脸赞许:“想不到商贾之家还有这样的家风,老爷若是知道,必定赞不绝口。”
她转头吩咐妥娘:“妥娘,扶我出去看一看。”
扶桑担心她们两个小脚妇人摔出个好歹,连忙走到沈氏的另一边,小心地搀着她,道:“伯母,我扶您过去。”
沈氏身上也香,好在味道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扶桑一到院子里,就明白了拔步床的门道。
眼前的拔步床与其说是一张床,不如说是一间小屋。
繁复的金饰和银饰包裹着拔步床的外围,正面有门,两侧有窗,透过半敞的门,看得到髹以红漆的柱子、结实的踏板和精致的绣床。
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少女端坐在床上,裙下露出两只小小翘翘的三寸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