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客商将盗匪们五花大绑,找回自己的金银细软,低声商量了一番,凑出一笔银子,向扶桑表达心中的感激。
扶桑并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银子,又从那些马儿中挑了一匹毛色黑亮、四肢矫健的骏马。
她担心这群盗匪诡计多端,再生是非,亲自留下来看守他们,让一个受伤较轻的客商骑马到附近的县衙报官。
扶桑席地而坐,和剩下几位客商闲谈。
她问:“你们是从哪边过来的?”
年岁最长的那个商人唉声叹气:“不敢隐瞒姑娘,我们都是同乡,前几日刚从南昌逃出来,没成想昨日又遇到了盗匪,真是流年不利,事事不顺啊……”
年轻的后生道:“二叔快别说这种丧气话,咱们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扶桑听到“南昌”二字,心里一动。
她觉出商人的话语中暗藏玄机,按捺不住,追问道:“伯伯,什么叫‘从南昌逃出来’?南昌出什么事了吗?”
年轻后生脸色发青,插嘴道:“姑娘不会打算去南昌吧?南昌可去不得,去不得呀!”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城里正在闹鬼,这几个月死了好几百人!”
“什么闹鬼?不得胡言乱语!姑娘别听他胡说。”
年长的商人连忙喝止后生,眉宇间却流露出难言的惊恐。
“依老夫看,那些人都是染病而死。那种怪病只出现在南昌,只要我们离南昌远远的,便能保住性命。”
扶桑越听越糊涂,不由皱紧眉头。
她又打听了几句,见老者不愿多说,便觑了个机会,和年轻后生攀谈起来。
年轻后生心性单纯,见扶桑美貌又和气,不等她套话,便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个干净。
后生道:“我方才想起我们在南昌府的所见所闻,害怕得厉害,一时失了分寸,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姑娘是女儿身,不容易被恶鬼缠上,你就算真的要去南昌府,想来也不妨事。”
扶桑敏锐地找出话语里的关键:“你的意思是……只有男子才会被鬼怪纠缠?”
“正是。”后生点了点头,“这几个月死的都是青年男子,最大的三十来岁,最小的十六七岁,据我所知,没有一个女子丧命。”
扶桑思索道:“什么恶鬼只缠男人,不缠女人?”
她想到那些靠吸食男子精气而活的鬼魅,问得更加详细:“那些男人都是怎么死的?死状相似吗?”
“我不敢靠近那些尸体,因此并不清楚。”后生的脸色越来越白,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我只知道,恶鬼瞧中哪个男人,就直接钻进他们的肚子里作祟。”
扶桑推翻女妖采阳补阴的猜测,表情有些吃惊:“听着怎么像是……像是投胎?”
“就是投胎。”后生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声线颤抖,“中招的男人和怀孕的妇人差不多,肚子一天天变大,有的还会害喜。”
“不过,男人怎么能生孩子?这鬼胎自然是生不下来的。”
“它们藏在男人的肚子里,把他们折磨得痛不欲生,快则十天,慢则一月,男人必定横死!”
扶桑想起身在南昌的谢承安,不免忧心忡忡。
她将目光投在低头吃草的骏马上,眼中闪过挣扎。
待到远远看见官差的身影,扶桑下定决心,翻身上马,向众人告别。
她准备悄悄潜入南昌,看看情况。
倘若谢承安安然无恙,她再折返回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扶桑扬鞭催马,像暗红色的流星一般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