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顾嘴角流出的鲜血,双手持剑,使出浑身力气继续往下斩去。曾经龙婆对自己说的话,此时突兀地回荡在心间。
“书瑶,人生的意义,是由你自己赋予的。”
“我觉得,人生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人生很有趣,而我,只想做些有趣的事情。”
花朵在眼前生长很有趣,为龙婆收集花朵再压成干花很有趣,帮助那些有想做的事情之人,看着他们在眼前绽开的笑颜,更是有趣中的有趣。
践踏这些人的心血,眼前的敖烈,是无论如何都必须由自己亲手击败的敌人。
“哈......啊!”
双手开始颤抖,视线更是模糊,脑中混乱一片,剑下已经深入龙爪指骨。
还差一点......
金色龙血顺着剑身流淌,炽热得近乎要将人烫伤,然而任书瑶无论怎么用力,那龙骨就像是牢不可破的高墙,始终挡在灵珠前方。
过度爆发的身体现在软绵绵地再提不起力气,灵气也近乎枯竭,任书瑶脑袋针扎似的刺痛,手中凝霜沉重地好像再也握不住。
要结束了吗?明明还没有打败他。
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一道黑光,从地上飞速袭来。
任书瑶不假思索将其握住,左手高擡,狠狠砍在凝霜剑身。
“叮!”
金铁碰撞,震得她手心发麻,凝霜在这冲击力下又前进少许,骨头彻底破碎,皮肉和最后一层龙鳞再无法阻挡,惯性之下透明的剑身深入火龙身躯,它的半边脖颈连带着宝珠被全部破开。
炽热龙血喷涌而出,铺天盖地向任书瑶袭来,眼见她再无力气擡手,潜渊自动挡在她身前,发出淡淡灵气笼罩在她身边。
任书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赢了。
过分的疲惫刹时席卷全身,她眼睛都睁不开,身子直往下坠。
凤听莲上前一步接住了她。
归墟众人身心俱疲,但爆发出了喜悦的欢呼。
......
远处,白衡站在树下,注视着那道下落的光芒。
那是他唯一的救赎,是遥不可及的蜘蛛之丝,是幼时的心中执念,也是注定无法到达的极乐净土。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对叶泽说的话。
“我只要她幸福就好。”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我只在乎她。
敖烈火烧花谷前少时,自己突然血脉觉醒看到事情发生。当时的自己面临选择,一个是去通知龙婆,帮助她带走记录。另一个是去通知书瑶,告诉她有人会过来,快提前躲避危险。
毫无疑问,自己选择了后者。
书瑶知道后曾经问过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呢?因为我只在乎你啊。
短短一句话,幼时的自己尚且不能理解,成年后终于发觉。
时至今日他依然认为那个选择对自己而言是正确的,但是,也仅仅是对自己而已。
书瑶有自己想做的事,有重视的东西,为此她自愿承担风险。反而是自己,永远被困于那段时间,如同故事里的恶人,想要排除所有接近者,不允许风险降临。
但蜘蛛之丝只是看似脆弱,能够为他人带来救赎的,又怎会是一碰就碎的虚妄,它如此坚韧,只会因过分的执念而夭折。
蜘蛛之丝只为降下救赎,恶人只为将其占为己有,那么如果,恶人放真正值得救赎的人通过,那根银丝,是否就不会断裂?
明明心中清楚,她心中所想的事情,与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今日的她只为报仇,自己却不愿让她陷入险境。过分的执念是困住自己的枷锁,也是笼罩在她身后的阴云。
她值得天下最美的阳光,值得随心所欲只为心中所想而活,值得能够为她完成心愿,并肩作战的人。
白衡看着归墟众人,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这种事,早在几年前刚回到族内时,就看到了不是吗。
但是,怎么还会这么难过呢。
未来她身边站着的,不会是自己,这一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在听到族人决定去归墟时还是如此雀跃,时隔多年后见到她还是如此欢喜,即便知道战斗结果时还是会为她担心,对那个站在她身边的人会生出难以克制的敌意,在她身边时,始终忍不住在内心描摹她的模样。
能够提前通晓时间之人,终究也只会困于时间,按照既定的道路前行。
正如龙婆,五百年前就知道心血会毁于一旦,依旧选择记录植物生长的喜悦。
正如自己,明知结局,还是要来亲眼见证她的人生。
一切的一切,也只是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
我喜欢。
方才大战时蒸腾的水汽在山谷凝结,化作乌云,降下丝丝细雨,回归大地。
白衡远远地看着她。
水滴顺着脸颊流下,不断滴落地面。
“任书瑶,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