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收了苏屿给的首饰,又收了桌子上的灰烬在荷包里,出门去了。
苏屿用手指撚了撚未擦净的灰烬,指腹留下一层黑,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什么拉扯着。
表现得再平静也抵不过内心不住的起伏。
纸张显现字迹的那一刻,若齐珩在旁,苏屿觉得自己应该将那茶盘和茶具全都扔到齐珩脸上,砸得他头破血流最好,让他带着他的纸滚。
委屈的心情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气。
她有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但她现在很平静。
平静如死水微澜,结果就是深夜亥时,翻窗而来的“梁上君子”因为脚滑不稳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纵然他身手好些,极力挽救,不至于摔个狗啃泥,到底是脚踝不稳,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个不稳的脚踝上,力道不均。
终是落得了和苏屿的脚踝一般的下场。
曾因苏屿而学的捏脚踝,倒是有了用武之地。所以,给自己捏去吧。
齐珩疼得抽气,费劲欲站起身来,刚一擡头,就见面前站了一个人。
他倒不害怕,反而是欣喜的。
“阿……”
笑着的屿字还没出口,就被苏屿冷着脸泼了一壶冷茶水。
齐珩被凉水激得倒吸一口气。
他不明所以,看着苏屿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冷冷吐字,“噢?这国公府竟然闹贼呢。”
很明显是故意的,齐珩觉得好笑,又不解,又因为不注意脚下踩滑了摔倒,疼得有些委屈。
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茶水,茶叶还在额头上贴着,有些狼狈。
直到慢慢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桌子竟是倾斜的,竟是被人故意垫了一个角。
他极诧异,看向苏屿。苏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更觉有些委屈了。
而又在站起的那一瞬,没伤的那只脚竟有些打滑,幸亏他扶住了才差点没摔第二次,齐珩不可置信地用手摸了摸鞋底,然后沾了沾桌子上的……油。
所以,他这摔得一跤,也并非巧合?顿时好气好笑又费解,心情错综复杂,看着苏屿,此刻的委屈更是到了极点,等着苏屿给他个解释。
“当朝新贵状元郎?别来无恙啊。”
苏屿咬牙切齿,怎么不摔死你,“是不是得给你吟首诗,痴情女子负心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下午时苏屿就将凳子的腿拆了下来,此刻攥在手里,不过终是没舍得挥上去。
她的质问让齐珩哼笑,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连这故意的行为虽带了些幼稚,到底也是在意他的表现。
齐珩反而勾了唇,心情不错。苏屿蹙眉看着他,带着诧异,笑什么呢,于是心下更气了。
就听齐珩解释着,那语气里仿若也有些被麻烦缠身的无奈,“这就是我信上跟你说的麻烦事啊。”
他往前走,想靠近苏屿些,脚腕疼死,一疼就想起刚刚的事,她能出气他很欣慰。不过他觉得自己也很委屈,但不敢说。
苏屿看他一瘸一瘸地过来,她就往后一瘸一瘸地退了几步,对他的话也不明所以地质问着:“别过来。什么麻烦事啊,什么信?”
眼看着他还往前,苏屿气未消,“都说了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去,”齐珩投降,“后边是桌子,你别退了,小心腿碰到桌角。”
“是不是我来京城搅了你的好事?”苏屿双手抱胸,“行啊你齐珩,都学会一只脚踏两只船了,若我不来京,你是觉得我永远都发现不了吗?”
“你来京,”齐珩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到这他也有些不满,却也不敢真的埋怨,只陈述事实。
“阿屿还说呢,我昨日刚收到你说你要来京的信,今日就撞上你,而且,”齐珩的语气酸得不像话,确定地埋怨着,“你在闻府住。”
可听齐珩这话,苏屿突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意,直达胸口,心慌得厉害,她攥紧手,提取着关键信息,问:“你说我给你写了信,信里说我要来京。”
齐珩点头,“怎么了?”
“信的内容你还记得吗?”苏屿的指尖发颤,手中的木凳腿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她扶着屏风,感觉腿有些发软。
“怎么了?”齐珩看她状态不对,慌得去扶她。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瘸了腿的人站在了一处。
“说给我听。”苏屿忍着牙齿打颤,道。
齐珩虽不明所以,但他听话地大体说了信的内容,看着苏屿越来越苍白的脸,心下没着没落的,问着:“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的眼神透着慌乱,“你说话,你要急死我?”
“不是我写的,我没给你写信。”苏屿觉得自己呼吸急促。
“怎么可能?”齐珩笑笑,虽不明所以,但心下也有些怀疑起来,提起的唇角放平,“你开玩笑吗?阿屿,那就是你的字啊,语气也和你一样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知道苏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心也开始不住地往下沉。
“齐珩,我只收到你一封信,”苏屿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她攥着齐珩的衣角,带着哭腔,“你突然没了音讯,又传来你与王相之女定亲的消息,我给你写的信都石沉大海,所以我才到京城来的。”
齐珩将苏屿拥在怀里,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轻轻上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她的身子在颤抖,那是极度的紧张和心慌,那是极度的害怕与恐惧。
“齐珩……”
“我在。”齐珩重复着这句话,“我在呢。”他心疼地侧吻她的头发。
让她如此恐惧,终是他的疏忽。
齐珩的眼里此刻升腾起来的只有寒冰和冷意。
他心里串起来了所有事,如果阿屿没有收到他的信,那一直和他有来有回通信的人。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