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开海外贸易,造船的事交给了工部,具体筹划交给了咱们户部。”
尚书看起来万分惆怅,皇帝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要开航线,底下人就得劳心劳力地忙碌起来了。
这下连李郎中都不敢开口把责任甩给沈乘月了,办实事和写文书可不一样,兹事体大,他倒是想把事情交给她,再看着她搞砸,但尚书不可能如此施为,这不是把皇帝交待的事当儿戏吗?
“不止海上,还有陆路能到的周边诸国。”尚书陷入沉思,没人敢出声打扰他。
沈乘月也没有主动揽活儿,她还是新人,如此重大的一个要花费大量金钱和时间的项目,尚书不可能就此放心交给她,何况海外贸易司那仨瓜俩枣的人手也远远不够,这件事最终大概只能由众司协作。
“好在陛下催得不急,可以慢慢想办法,不必立刻就要与诸国全都达成交易,”尚书蹙着眉,“我们先从陆路可达的几个国家着手吧。”
“大人说的是。”众郎中附和道。
“你们觉得先用什么货物来试水比较好?”尚书问众人。
“茶叶、丝绸,这两样总不会出错,且方便运输,”沈乘月最初就是用这几样货品来交易的,“运送路线稳定下来后,可以再加上易碎的瓷器试试。”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稍稍缓解了尚书的焦虑:“先与哪国交易?”
“遐来勿、波斯离,”沈乘月有问有答,“至少这两国对我们很友好。”
“好。”
这些其实是非常基本的东西,只是其他人完全没了解过,自然答不出。
李郎中蠢蠢欲动,又想挑拨一下:“沈郎中博闻广识,倒是比我们几个老骨头都强些。”
“术业有专攻,我毕竟是海外贸易司的人,”沈乘月不上这当,“诸位大人在各自领域都不是我能匹敌的。”
“当务之急,是需要大量的相关知识,填补我们的认知空缺,总不能盲人摸象摸到哪儿算哪儿,”尚书又思索了片刻,“赵郎中,你们文书司负责去各路典籍里查找相关记载,遇到有用的就记下来,整理出一份文书。”
“是。”
“沈郎中,你那份文书呈给陛下前我详细读过两遍,写得很好,如果你还能想起其他什么要点,通通记下来。”
“是。”
“李郎中,你们行商司平日没少和各路商人打交道,你和红尘里的云老板关系如何?”
“还、还不错。”
“红尘里常在京城销售些周边诸国的东西,必然有其渠道,我的管家没少在那儿买蔗浆酒和葡萄酒,”尚书分析,“你们行商司若有人能与云老板搭上线,就帮我问问她的路子,切记,不可威逼。”
尚书大人暗示得挺明显,不可威逼,但可以利诱。
李郎中嘴里发苦,他哪敢威逼?红尘里是块硬茬子,原本他们行商司见主事的是个年轻姑娘,觉得定然很好说话,暗示了几次,人家就当听不懂,从未给他们送上任何礼物。李郎中见这块大肥肉啃不到嘴里自然不甘,又联合了赋税司三天两头地去红尘里查账。
云老板也不慌,他查任他查,只是光查账不要紧,他们每次还都要弄出很大的阵仗,甚至要求店铺关门来查账,十分影响生意。
按说普通商人被这么折腾几次,就该服软了。但云老板仿佛脑子转不过来弯,始终没有表示。李郎中一度觉得,她是要等到他们自己心生厌烦,放弃查账。
直到大半个月以后,李郎中的侄子慌慌张张地找到他,说是他出钱给侄子谋了个小官之位的事被人发现了,那人还留下一张字条,上书“见好就收,相安无事。”
李郎中觉得挺冤枉,见好就收这话有道理,但他压根也没见着好啊!甚至他还自掏腰包请赋税司的人吃吃喝喝了几次,这会儿连本钱都没捞回来呢!
但人家手里有他的把柄,再怎么不甘心,这事儿也只能算了。后来赋税司的人问起来,他也只能含糊过去。不料赋税司误会了,以为是云老板最终屈服了,给了好处,结果被李郎中独吞了,不愿分给他们,因为这事儿还闹了挺长时间的不愉快。
这烂事李郎中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堵心,更何况,因为此事,他和云老板已经彻底交恶。此时户部尚书让他去打探消息,简直太难为人了。
他连沈乘月都没顾得上搭理,就匆匆离开了户部。
李郎中的计划是,拿钱收买个红尘里的管事什么的,云老板油盐不进,但底下人总不可能都是铁板一块吧。
他盯上了一个大婶,姓孙,旁人都叫她孙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