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若愿意,就回月华院住一段时间吧。”
“好,快吃饭吧。”
沈乘月笑着与她道别,利落地翻回了院里,打开了食盒,里面菜肴丰盛,远不止一道狮子头,她尝了一口,还是当年熟悉的味道,让人心头莫名有些酸软。
当年啊……她曾经以为自己和孙嬷嬷、兰濯、云沾等人会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但人与人之间,也许从没有什么永不分离,每个人都要学会独自成长,都要走上不同的路。
又过了几日,尚书再次召集户部众郎中议事。文书司的赵郎中连日带着属下查找典籍,眼下已经挂上了两道黑眼圈。李郎中也自不必多提,两人一左一右,衬得中间的沈乘月精神奕奕。
“工部造船预算的折子怎么没递到我这儿?是谁擅自批复的?”尚书问话。
众人面面相觑,按规矩来说,各司有资格处理这种预算批示的折子,但这回关系重大,涉及的金额动辄几百万两银子,他们都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得由尚书亲自来批复。
众人困惑了一会儿,把目光投向了沈乘月,户部待久了的老人都清楚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大概也只有新人敢这么莽了。
“是我,”沈乘月勇敢地站出来承认,“回大人,那文书出现在属下的书案上,我就批了。”
“是你把过多的预算打回去了?”户部尚书盯着她,“也是你建议他们修改船体尺寸?”
好大的胆子!众人都惊呆了,不管是分发文书的人弄错了,还是有人故意从中使坏,但这折子你是真敢批示,真敢乱提建议啊?你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人,怎么就敢碰这涉及国家大事的折子啊?
“是,预算超得少的,我都放过了。不过有的项目,比如码头建设,一项就超出实际二十几万两银子,未免太多了,就被我驳回了,”沈乘月不慌不忙地解释,“船体尺寸也是我建议的,有的航线风平浪静,但有的航线必须加固船体,有的海路需要沉重、吃水深的船,还有些航线不太安全,必须在船上预留出安装重型武器的空间。目前的方案有些太保守了,按这方案造一批船只出来,只能满足与部分国家通商的要求,等到发现它们无法深入海域的时候,还要重新再造一批,那未免有些劳民伤财了。”
“造船你也懂?”
“略懂。”沈乘月谦虚道。
“好好好!干得漂亮,”尚书忽然大笑起来,“工部那老匹夫,今日下朝时苦着脸堵我,话里话外都在问我这文书是谁批示的。我就知道这次驳回得有理有据,不然让他抓到错处,早就得理不饶人了,这老家伙天天故意写些晦涩的用语来绕我,想让我多批银子,总算让他吃了个瘪!”
“多谢大人称赞。”
“不过你胆子也确实太大了,下次再有这种文书得递给我看一眼,”尚书满意地看着这名新属下,在周遭两个颓丧的同僚映衬下,尚书怎么看她怎么觉得顺眼,“这次就算了。”
“是。”
李郎中憋了口气,简直想不明白为何每一次有事都能让她轻松混过去。
“李郎中,”他还在胡思乱想呢,尚书已经点了他的名,“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恕属下无能,”李郎中摇头叹息,“商人藏私,生怕生意被影响,就算我再三说明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也不肯对我分享任何消息。”
尚书皱眉,点了另一位郎中的名:“钱郎中,你去试试。”
“是。”
尚书又让文书司把整理出来的典籍记载誊抄几份,分发给大家:“接下来户部的主要任务就是海外贸易了,你们都要尽快熟悉起来。”
众人应是,一一退下。
接下来,户部简直是对云沾展开了车轮战法,轮番试探。
以往一向是商人主动讨好户部,如今反过来,众人拉不原本迎接他们的态度很好,只是一听是户部来的就冷了脸,一问到关键问题更是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扯。
大家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她就是对户部不满。一打听之下,就打听出了查账的事,当初李郎中哪想得到如今,一群人上门做得并不隐蔽。如今被同僚发现,也懒得替他隐瞒,转头就报给了尚书:“不是我们办事不力,是李郎中那厮早把人得罪了。”
沈乘月再次见到李郎中时,他一改前几次的嚣张,竟谨小慎微起来,看到她也不主动挑衅了,想必是被尚书敲打过了。
户部尚书只能放弃了死磕云沾,但想想总觉得可惜,有红尘里现成的商路在,他们能少走太多弯路。
“不如让属下去试试?”沈乘月主动站出来为他分忧。
“哦?你有把握?”
“既然诸位大人都做不到,那一定很难,”沈乘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