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死局“棉棉，吃饭。”
第92章
第二天,宋棉被从柴房里放了出来。
一晚上过去，她还是没找到那只白胖馒头是从哪里来的。
她再度被拎回了训练场上。
可这一次，她没有听从师父的话开始锻体。
“我不要当体修,也不要当丹修！”
她和昨日一般执拗地盯着师父。
或许是那馒头让她恢复了许多体力，让她看着长者俯视下来的眼睛时也不再发抖。
“我更擅长画画，我要当符修！”
“画画？”师父冷笑，
“若画得好就能当符修的话，为何不见凡夫俗子能通过画技飞升？”
“愚昧无知,愚钝不堪！”
他伸手揪过宋棉的耳朵,厉声道：“你不服我？那就叫其他长老给你说道！”
宋棉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用脚踢他，可还是被一路揪着耳朵拎走，身后传来众孩童的哄笑声。
“会画点画有什么了不起！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就算凡间的画师也不过是下九流之一，连饭都吃不上,有什么好骄傲的？真是不知羞耻,哈哈！”
宋烛明站在人群之后,微微皱眉。
他并没有上前去帮宋棉。
周围的议论与嘲笑声越来越大了。
忽然,宋烛明冷声道：“闭嘴。否则杀了你们。”
所有人皆是一静。
“宋烛明,你又算哪根葱？”
一个天资较高的孩子走过来，嗤笑道,
“怎么，想为宋棉出头？真把她当妹妹了？”
“但你有当哥哥的资格么？”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天赋和她不过半斤八两！废物一个！不然怎么走在路上都能被人杀了！”
众人哄笑不止,而宋烛明已经沉着脸朝他们挥去训练用的铁剑。
那领头的孩子一开始只满脸讥笑地随意应付他的剑招，可渐渐地，他白了脸色。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频频后退。
都知道宋烛明疯,可没想到他这么疯。
他的确很弱，随便一个人就能轻易把他杀了。
所以他们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虐杀他。
往常被杀了之后，宋烛明就会在地上躺很久，满脸冷恹，仿佛觉得死了就算了。
只是他无法死去，所以很久后才会嫌麻烦似的慢慢爬起来。
可这一次，他刚被杀掉，那些海棠花枝就迅速生长，缝起他的伤口，让他死而复生，支起他的身躯，让他带着厉鬼般的可怖神色冲向他们。
他以自杀式的袭击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在宋烛明当真弄死了两个人后，所有孩子都恐惧地四散开来，去找长老做主。
宋棉被揪到了训诫室里。
几个宋家长老已坐在座上，待她被压着跪下后，就开始了语重心长的说教。
“宋棉，宋家向来只修体术和丹术，我们没有师父和资源来培养一个符修。”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平平无奇，你也一样。”
“不要异想天开觉得自己能比别人更厉害，靠你自己，是成了不了什么气候的，也修不成厉害的符修。”
“甚至，依你的天资，大概连入道都困难。”
“只有依靠着家族的资源，才能走得更远。”
“左右天资都已如此难看，不如依照家族惯例当体修或丹修，我们还能将你推得更进一步。”
“至于画画，也别继续钻研了。还有八年试炼才开启，把时间花在修炼上，你还有机会活下去。”
宋棉低着头听完，才记仇地咬牙道：“可师父说依我的天赋，不如等死。”
其他长老沉默，谴责地看了一眼教导师父后才道：“你师父只是一时气话，你还有机会。”
宋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道摇：“我身体不好，在训练中比不过别人，吃不上饭，更没机会治好，也没精力修炼。”
“你们能给我治病吗？”
众长老又沉默了。
宋棉心道果然如此。
他们绝口不提给她治病的事，又空口画大饼，只是想她安安分分地受他们掌控，让她待在养蛊场里，成为他人的养料。
一个天资低下的孩子，让他们废口舌教导已是足够给她机会。
他们连饭都不给她吃，她怎么敢肖想家族真的把资源倾斜给她呢？
宋棉猛地站起来，盯着他们大声道：“我不要你们教，我自己学！我要当符修！t”
说完，她转头一股脑跑了，不顾身后师父的怒斥声。
从那日起，宋棉再也没有去过训练场。
宋家本家很大，给她分配的小屋自带一方窄窄的院子。
不参加训练就没有饭吃，于是宋棉决定自己种菜。
她搜寻了白天终于找到一点种子，开始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播种。
一开始宋棉并不会种，菜苗死了几批，她饿得天天拔草吃，也在夜里偷偷去翻厨房的垃圾，吃一点残羹冷饭。
很快，她的身体就越发消瘦下去。
但她的双目却越来越亮。
宋家隶属天行宗，来自天行宗符缭山的《符缭集》是整个天行宗的通用基础教材，很容易拿到。
她看着《符缭集》，开始自学。
虽然果然如长老们所说，她就是一个各方面天资都很差的普通人，一点当符修的天赋也没有。
她根本无法理解符缭集上的调动神识的意思。
因此，画的每一张符都没有起效，全部成了废纸。
这本是令人绝望的事。
可只要拿着画笔，看着她画的符越来越像符缭集中的符，感觉到自己画符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宋棉心中就充满了希望。
她不觉得努力就会有回报。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因此，她从来都不求一定成功。
只求自己还在想走的路上走着，只求自己还在进步。
这就是她活下去的方法。
她总觉得，她经历过比这更深的、更无力回天的绝望。
她的心已经在太多的绝望中淬炼得足够强大了。
所以，哪怕绝望，她也能奔着终将到来的死亡，用力地奔跑，渴望着继续活着。
菜地里的菜苗渐渐成熟，宋棉看着春日之中那欢欣地伸展着的嫩叶，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就算体修、丹修、符修都当不了，她一定会死在十八岁……但至少，她学会了种菜，能活过十岁。
只要能多活过一日，就足够了。
她没有发现，在绿叶逐渐生长的春风里，一个人也在渐渐繁荣的树叶中，一日日看着她的画。
宋烛明收回目光，以手指蘸着灵流在空中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