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又被冠上年纪轻轻就很古板的名声,谢观澜没对她的妆容发表任何意见,只回答道:“穆尚明要亲自审你父亲的案子,他的人这两日就要到了。”
茶气氤氲。
少女杏眼里掠过几分思量。
按照大周官员的权责划分,如果蜀郡没有太守,那么谢观澜确实可以代行审理闻青松。
但现在穆尚明继任太守职位,若是他想要人,谢观澜没有继续扣押的理由。
谢观澜特意在穆尚明的人抵达之前,带她去见闻青松……
闻星落反应过来了,“长兄是怕夜长梦多,所以想让我直接杀了他?”
谢观澜直视她,“宁宁敢不敢?”
闻星落垂眼看着车厢地面。
她散落的青金色裙裾压在青年的绯色衣袍上,层层叠叠勾连交缠,秾丽灿烂,恍若世间最相配的两种颜色。
自古以来,弑父杀君都是大逆不道之举。
他要谋逆诛君,却来问她敢不敢弑父。
她知道谢观澜想听什么。
她扬起唇,“有什么不敢的?我既然绑在了镇北王府的船上,那便注定要与你死生与共。你连死都不怕,我又何惧弑父杀君的骂名?”
少女的唇色鲜艳热烈,与青年所着锦袍的颜色如出一辙,笑起来的刹那极尽明媚张扬,仿佛在谢观澜的心上点起了一团火焰,要烧尽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令他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
谢观澜与闻宁宁这两个名字,将同生死,共荣辱。
青年从来如枯山寒水的眉眼,似有冰雪消融。
进了官衙大门,闻星落亦步亦趋地跟着谢观澜穿廊过院。
路上不时碰见路过的官员,他们对谢观澜很敬重,纷纷恭敬地退到旁边行礼,又用好奇的目光悄悄打量闻星落。
他们不认识闻星落,但他们知道这是谢观澜第一个带在身边的女子。
瞧她脸上画着古怪的妆容,令他们疑心他们的指挥使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八卦之心使然,闻星落刚被谢观澜带进官衙里的大书房,就有几名年轻官员被衙门里的那些老油条怂恿过来打探消息。
他们闹哄哄地问道:“指挥使大人,这位姑娘是您什么人呀?是您的妹妹还是未婚妻?”
闻星落不自在地绞了绞手帕。
都说女人家八卦,她看,这些男人聚集在一起也挺八卦的!
谢观澜拿出自已的茶具,给闻星落斟了一盏热茶,没回答他们的问题,只冷冷道:“全凑这里来做什么?活都干完了?”
显然谢观澜平日里和这些下属关系不错,众人腆着脸道:“干完了、干完了!”
谢观澜:“干完了就去把官衙扫一遍。要是我看见地上有一片落叶,你们今晚全部留下整理文册。”
众人顿时发出一声哀嚎,灰溜溜地出去扫地了。
书房里只剩下谢观澜和闻星落两人。
他道:“我去让人清理监牢,等会再带你进去,你先在这里等我。”
闻星落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在书房里溜达了一圈,无意中撞见一面铜镜。
她看着铜镜里那张脸,呆了呆。
她忘记擦掉脸上的胭脂和口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