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人都有了醉意,南雄侯赵庸说道:“陆兄,你可千万别忘记送信往蓟州卫,让那马远守口如瓶,到时无论他是革职流放,还是被处斩,只要我等还在,就可保他妻小周全。”
马远与陆仲亨的关系太密切了,一旦马远张开嘴,陆仲亨逃都逃不掉。
陆仲亨脸色涨红,说道:“赵兄放心,我早就派人去蓟州卫传信了,当年在战场上,我还救过他的性命,马远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背叛本侯的,我信他。”
“陆兄,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小心点好!”赵庸摇了摇头说道。
“咱知道了!”陆仲亨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另一件事:“近日永昌侯一直没上朝,听说生病了,几位兄台可知永昌侯得了什么病?”
费聚想了想,说道:“去年永昌侯领兵征麓川,可惜水土不服,入冬后返京便身子不好,陛下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去探望,只说行军打仗劳累,身子虚,需要静养滋补。”
啪!
南雄侯赵庸一拍桌案,道:“那正好,过几日咱们备上名贵的药材补品,前去探望,永昌侯乃太子舅舅,又是军中宿将,只要永昌侯出面,汤友恭他们休想继续搅动风云!”
四月中旬,蓟州卫指挥使马远,因“欺压百姓、中饱私囊、奴役士兵”等罪名被缉捕押送至金陵。
马远是个聪明人,得到吉安侯陆仲亨的书信后,便铁了心将责任都担下来。
刑部、都察院联合审理数日,将马远平时所做的贪赃枉法之事全部审了出来,其中包括马远奴役卫所兵卒,命卫所兵卒为他修缮私宅、为他耕种田地。
还有马远欺压百姓,用手段逼迫卫所兵卒与百姓,将上好的水浇田低价卖给他,以及马远强占他人妻子,欺凌百姓弱小,贪墨卫所兵卒粮饷等恶行。
明面上,马远犯的罪责不小,但马远全都承担下来,愣是没有牵扯任何人。
入夜,金陵城,紫云楼顶层雅间。
都察院右都御史汤友恭、刑部尚书开济、户部尚书郭允道,以及礼部尚书刘仲质,齐聚宴饮。
自从李信、赵仁、赵俊三人落马之后,文官这边势力遭受不小冲击。
汤友恭隶属于都察院,本与六部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形势逼人,他们不得不暂时联合到一处。
“汤御史,紫云楼的雅间与酒菜可不便宜啊!汤御史如此破费,请老夫三人来宴饮,所为何事?”郭允道笑眯眯地说道:“”
郭允道开门见山,汤友恭笑了笑,寒暄道:“下官与开公共同审理马远一案,今日连番审讯却陷入瓶颈,郭公和刘公皆贤达之士,面对马远这等不法之徒,不知可有良策,让他开口?”
汤友恭挖出马远这人,要的是借此机会,在都察院建立威信。
可惜马远守口如瓶,没牵扯到任何人,将案件仅仅局限于一个卫所之内,汤友恭想借题发挥都做不到。
郭允道与刘仲质互相对视一眼,刘仲质满面笑意,道:“怪不得汤御史与来学兄今日破费了,原来是为这,马远虽然品行不端办事龌龊,但骨头很硬,他不想说别人很难撬开他的嘴,更何况此案陛下极为关注。”
汤友恭有些焦急,道:“那按照刘公这么说,我等只能就此结案了?”
汤友恭不甘心,这是他上任右都御史来办的第一个案子,若是没办好,打出自己的威信,以后如同统管都察院,与詹徽分庭抗争。
郭允道端起酒杯,道:“汤御史莫急,马远是硬骨头,但马远身边的人难道各个都是硬骨头么?马远有亲信,有亲人,汤御史与开大人,不妨从他的身边人入手,兴许会有收获。”
汤友恭闻言眼眸一亮,琢磨了片刻,道:“郭公此话有理,在下受教了。”
这时,刘仲质从衣袖里面摸索出一份文书来,推给了汤友恭道:“汤御史,这是马远在蓟州卫的亲信名单,你可从这些人里面入手,记住,动作一定要快!”
从马远入京之后,武勋集团的人没少走动,估摸着也在酝酿什么招数,若再没有新的线索出现,刑部与都察院,就要以当前的结果来结案。
届时,除了一个倒霉蛋马远之外,天下其他卫所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汤友恭小心翼翼地将文书收好,再次谢过刘仲质与郭允道。
数日后,奉天殿,早朝!
颍川侯傅友德慢慢说道:“陛下,蓟州卫指挥使马远一案,迄今为止审理了大半个月,马远贪赃枉法,乃是害群之马,罪不可恕,然既然证据确凿,马远又认罪认罚,臣认为此案应当有个了结。”
马远案是小,但此案涉及对天下卫所的审查,上至侯爵下至卫所的将官,都希望此案赶快了结才好。
朱元璋的面容平静,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光华,他看向刑部尚书开济,道:“开济,马远案已经审查了许久,可有新线索?”
朱元璋五日前便想要结案,但开济又向他请求再给五日时间,五日后没有新线索才可结案。
群臣的目光汇聚到开济身上,开济上前,道:“陛下,臣本欲今日结案,但汤御史又查出了一些线索。”
闻言,汤友恭立刻站了出来,取出一封奏疏,双手高举,道:“启禀陛下,微臣从汤友恭亲信胡马、曹正二人处获得线索,马远与吉安侯关系密切,每年有大量的银钱往来,这么多年来,马远所贪墨的粮饷、强占的土地收益,有三成给了吉安侯!”
“汤友恭!你血口喷人!”吉安侯陆仲亨差点跳起来,指着汤友恭怒吼道:“本侯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攀蔑我?陛下,臣……臣与马远绝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