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意外“漂亮的眼睛,不应该流泪。”……
然而想象中的挤压始终没有到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棕熊已经僵硬在了原地。
擡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许妙仪正缓缓放下右手。
很快,棕熊的躯体有了往一旁倾倒的趋势,萧韫连忙跳开。他落地的同时,棕熊的身体亦轰然倒地。
只见棕熊的腹部斜插着一把斧头,斧下裂着一道豁口,豁口中不断往外淌着血,甚至还可以看见几段肠子。
许妙仪快步朝萧韫走来,同时扫视他全身,见他只肩头处有几道血痕,眉宇间的忧虑这才消了几分。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萧韫笑着转了转自己的手掌,“易如反掌。”
许妙仪:“……”
这时,原本躲在一旁观战的几人都围了过来,两个汉子对萧许两人赞不绝口,郑家父女更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郑牛一把鼻涕一把泪:“二位英雄,请受我和小女一拜!二位的大恩大德,我们感激不尽!”
郑嫣已经被博大精深的中华武术折服得五体投地,感激涕零地连声附和。
萧韫连忙去扶郑牛,许妙仪则扶起郑嫣,轻声对她道:“你很勇敢。”
郑嫣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许妙仪。
“敢以死抗争压迫,是许多人做不到的。不过,死亡虽是最决绝的抗争,却不是最明智的。活着尚能绝处逢生,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郑嫣眼中涌起热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既然救到了人,就快些回去吧,这山中保不齐还有其他的东西呢。”一个汉子道。
一行人往山下走,许妙仪和萧韫走在最后面。
许妙仪忍不住对萧韫说:“你真是个好人。”
今日是他主动请缨,从棕熊口下夺人。他说:“我虽可能不如许兄速度快,但力气比较大,成功率会更高。”
要知道,这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稍有差池,就可能陷入无法挽回的险境。
从前,他为了大局默许一两条性命的牺牲,而如今,他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不能不让许妙仪感慨万千。
萧韫挑眉,故作不满:“许兄怎么第一天知道?”
许妙仪:“……”
这时,她忽然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寒意。
她还没来得及擡眼去看,就听萧韫失声叫道:“小心!!!”
紧接着,许妙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人紧紧揽在了怀里。身前人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有浓烈的血腥气窜入鼻腔。
许妙仪暗道不妙,连忙从萧韫怀中挣脱,抽剑的同时擡眼看去。
只见萧韫的背后正僵立着一头棕熊,其体格比之前那头小了许多,竟是只与萧韫差不多。视线向下,棕熊的腹部连着一柄血红的剑刃,而剑刃的另一端,正握在萧韫手中。
这时,萧韫的身形晃了晃,向前倾倒。
许妙仪连忙收了剑,伸手去接萧韫。她跪坐在地,他就伏在她的肩头。她无比清楚地看见,他背上有五道巨大的狰狞爪痕,鲜血涌流如注,触目惊心。
那一瞬间,她觉得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郎君!!!”郑牛的呼号声响起,几人连忙围了过来。
许妙仪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试探着轻唤:“姓萧的?萧韫?”
没有回答,只有棕熊倒地发出的响动。
许妙仪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了,拔高声音又喊了一遍:“萧韫?!”
还是没有回应。
愧疚、伤心、担忧……多种情绪混合成复杂的潮汐,狠狠抨击着许妙仪的心脏。她甚至还有几分埋怨与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舍命救她?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去探萧韫的鼻息。
可是,她不敢。她怕他真的死了。
她就这么僵硬在原地,只有眸中的泪光在晃动。
旁边几人神情复杂,面面相觑,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还是郑嫣去探了萧韫的鼻息,又为他检验了背上的伤口,道:“娘子放心,郎君还活着。背上的伤也没有伤及脏器,只要能止住血,问题就不大。”
许妙仪如梦初醒,想起郑嫣会医术,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臂,激动道:“你要救他!”
郑嫣点点头:“放心,郎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他。”
“哎哟,要不先擡下山去吧,在这里咋救啊?”一个汉子道。
郑嫣道:“不行,现在挪动他,只会加速他血液的流失。”
汉子面露难色:“这……万一再引来其他猛兽可怎么办啊?”
此时许妙仪也逐渐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先回去吧。郑娘子,你只需把急救方法告诉我。”
郑嫣目露几分犹豫,但又很快压了下去,坚定道:“不行!你们是为了救我才来这是非之地的,我若在你们有难时弃你们于不顾,那简直不配为人了!”
“是啊!”郑牛连忙附和,“二位于我们有大恩,我们怎能过河拆桥?”
另两个汉子交换了一番眼神,最终道:“那我们也不走了,反正来都来了。”
许妙仪心下一暖,哽咽道:“多谢。”
“郎君创口面积大,恐怕还需药物辅佐。”郑嫣说着,转头对郑牛道,“阿爹,你快回去把这儿的情况告诉娘亲,让她备药给你带过来。”
“哎哎!”郑牛应下,邀上一个汉子,一同往山下去了。
留下的三人分工合作。
郑嫣脱下外衣,将其扭成一条,用力按压萧韫的伤口,以求止血。
许妙仪则和另一个汉子合力,先将熊的尸体搬到了远处,又拾了许多枯木干木,围绕着郑萧两人堆成一个大圈。
火折子带出的一点火焰落到枯木上,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当即就形成了一个火圈,将几人与外界隔开。
“野兽大多怕火,如此一来,他们便不敢靠近。”许妙仪道。
另一边,郑嫣还在按压萧韫的伤口,整个布条几乎都被染成了血色。
许妙仪知道这样确实是有用的,前世在战场上,她和战友们也没少用过这招。但此时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想了想,她在萧韫头前坐下,示意郑嫣暂停一会儿。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萧韫的头放到自己大腿上。
她想,这样他或许会舒服一点。
萧韫渗着细密的汗珠,额头青筋鼓起。倏地,他睁开了双眼,竟是硬生生疼醒了。
许妙仪连忙握住萧韫的手,安慰道:“我在。”
萧韫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随后用力回握住了许妙仪。没多久,他又晕了过去,握着许妙仪的手却是一直没有放开。
约小半刻钟后,郑嫣停下按压的动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止了一大半了。”
恰这时郑牛和那壮汉也回来了,两人举着火把,还带着药品和简易担架。
郑嫣替萧韫上了药,待他不再流血了,才招呼他们将萧韫擡上去。
为了方便行事,许妙仪本想将手从萧韫手中抽出来,不料他握得死紧死紧的。
于是只能任由他这么握着。
下山途中,郑家父女一直变着法儿安慰许妙仪,可许妙仪依然无法宽心,忐忑了一路。
一行人顺利地回到郑家,郑牛口中的那位医术顶好的岳丈已经在等待了。
许妙仪一根根地掰开了萧韫的手指,让众人将他擡进屋里,自己则留在了外头。
她不想看,更不敢看。
郑牛安慰了许妙仪好一阵,见她始终郁郁寡欢,他没了办法,只能留她独处。
许妙仪独自枯坐在庭中的树下,一脸失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郑家院子门口聚集起了一个人堆,其中一大半是男性。他们翘首往院中观望,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哎哟,这小娘子生得可真貌美……”
“看看得了,我感觉她明显跟那男的是一对。”
“是又怎么样?那男的都被熊抓成那样了,指定活不成了……”
这男人话音刚落,便见眼前银光一闪,随即一柄长剑停在了他面门,剑尖距他的眼珠不过寸余。男人顿时大惊失色,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你什么意思?!”许妙仪耳力聪健,其实一直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如今乍闻此言,气得不行,厉声道,“说这种晦气话,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远处的郑牛见状,连忙上前来劝道:“哎呀,他这人就是脑子不好使,说话不中听,娘子别跟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