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想去比较这个,她更在意的是……他问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据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可不喜欢浪费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
有时候她甚至会打趣地想:他是不是走路都要算计好要走到多少步啊?
她没戴眼镜,看不清他的轮廓,但是能大概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和动作。只见他落下手,床头柜的柜面响起“哒”的一声置物声响。
是她的眼镜被放在了床头柜。
江斯澄把眼镜轻轻地推到柜沿,眼镜离她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她伸手就可以拿到。
归还了眼镜以后,他漫不经心地问:“别人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但是为什么你对我不是这样?为什么你的好脾气都给了别人?”
喻挽灵不明白他究竟要表达什么,“你什么意思?”
可能是看到她迟迟不拿眼镜,江斯澄再次拿起眼镜,由坐姿改为跪姿逼近她。
黑暗里,他一靠近,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知所措,她紧张地向后倾斜身体,鼻梁上却忽然触到冰凉的眼镜。
他把眼镜戴在她鼻梁上,动作很轻柔,像在呵护一个艺术品一般小心谨慎,但是语气却凉飕飕的,“我好心拿冰水给你冰敷,你不仅拒绝,态度还那么凶。但是你同桌给你你就立马接受,前后没有一分钟,你却能变脸这么快?为什么?”
喻挽灵不想顺着他的话去思考,她现在觉得心里很慌,只想和他保持距离,“我戴好眼镜了,你坐回去行不行?”
江斯澄还沉浸在这个话题里,他自顾自地说:“我天天带你上下学,给你报辅导班,还帮你做学习计划,我每天晚上都用我自己的学习时间来陪你学习,为什么你还这么怕我?”
“我……我不是怕你……”喻挽灵更紧张了,声线抑制不住地颤抖,她半真半假地继续说:“我怕和你走太近……别人会看我不顺眼……刚来的时候我不就被欺负过吗?你也看到了……我怕又有这种事……”
她看见他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即听到他疑惑地问:“是吗?你怕这个?”
“嗯!”她赶紧点头,心想:快点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吧!他认为她怕什么都行!
“那你不用担心。”江斯澄坐回床沿边,“没人敢再欺负你的。”
喻挽灵一心想结束二人之间的聊天,敷衍地回答:“哦……那就好!”
但是江斯澄好像还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他又莫名其妙不高兴了。
“好什么好?你不奇怪为什么吗?”
喻挽灵有些无奈,心想这问题怎么就没完了?但她还是耐心地满足他的倾诉欲,顺着他的问题问:“嗯……奇怪啊,为什么?”
“你把手伸过来。”
喻挽灵依着他的指示伸手。
江斯澄压低身体,主动把脸凑上前,眉眼间的伤口正正好贴在她的指腹上。
喻挽灵僵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滋长了隐藏在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情绪,他们互相看不清彼此的眼睛,也琢磨不清彼此的情绪。黑暗似乎也可以让人尽情展现自己的脆弱,讨厌被别人触碰的江斯澄竟然低着脸,任由她抚摸他的伤口。
“今天的事,绝对可以让他们都闭嘴,没人敢招惹你。”
他敢凑上来,但是她可不敢真的摸。
喻挽灵瑟缩了一下,想收回手,结果他又把脸贴近一寸,伤口再次贴在她的指腹上。
“我们每天一起上下学,天天住一个房间,不仅交换了密码,还承诺了不可以藏秘密,我们之间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你要对我特殊一点,不可以对谁都好。”
他每说一句,她脊背的寒意就更甚一份。
上次清明结束,他说她不在家他就睡不着,那句话就已经够让人惊悚了,今天这番话更让她恐惧。
以前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疏远,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警戒线已经开始被挣破。
就像现在这个场景,两个人共坐一张床,面对面,彼此只有一臂的距离,他低着脸,她摸着他的眉眼。
江斯澄认真地问:“够不够还你之前那次的?如果觉得不够,你可以现在再抠烂一点。”
他的皮肤很细腻,摸起来像冰凉的玉。
喻挽灵摸了一下血痂,忽然回忆起他白天的惨像。刚敲到的那下是没出血的,后面才慢慢地渗血。
想到那个场景,喻挽灵叹了一下气,小声问:“还疼吗?”
指腹下,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撩得她有些发痒。
她以为自己摁痛他了,动作又轻了一些,指尖探到他的眼眶,来来回回地抚摸,一边问:“你的眼睛今天一天都好红,会不会看不清东西啊?”
江斯澄沉默了。
她的手能感受到他的鼻息,随着她来回的抚摸,她发现他的呼吸节奏乱了起来,变得短促炙热,湿润灼热的呼吸拂得手心都有些湿意。
江斯澄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犹豫了好几秒才轻轻拂开。
喻挽灵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拖泥带水,不如以往干脆,像是想推开又不想推开。
“很晚了,睡觉。”
话题结束得很突然,江斯澄突然下床,躺回自己了他自己的被窝。
他离开得很突然,下床的姿态也有点狼狈,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太好受,喻挽灵以为自己弄疼他了,尴尬地道歉:“是不是摸到那里会疼?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