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偌大的凄惨病房只有自己一个人。毕竟从她醒来,到茉妍走,都没人讲话。
可谁想,帘子拉开,尤舒怡同款惨样,就冒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云蝶之尖叫。
尤舒怡也叫。
“你是人是鬼?”云蝶之腾地往后退,指着对面的人说。
尤舒怡疑惑了下,柔美不做作的给了一个笑:“我是人啊。”
“你看——”她作势拧了下自己的脸,顿时那白嫩的脸颊就捏出了红色粉嫩。
“好了好了,你别拧了。那么实在干什么,你脸颊不痛吗?”
尤舒怡像是没料到云蝶之说这话,噗嗤一下,小家碧玉的捂嘴笑出声。
这下轮到云蝶之疑惑:“你笑什么?”
搞了半天,她原来和情敌同处一室。
尤舒怡哭笑不得:“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实在的人。”
尤舒怡跟出水芙蓉一样,清怜中带着几分淡雅,看起来楚楚可怜。
停,停,停。
云蝶之骂自己,干什么要对情敌夸夸。再好看那也是情敌。
是不是等成了你嫂子,你就满意了?别助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气势。
她干巴巴问尤舒怡:“你怎么也晕了?”
难道也学自己卖惨?
尤舒怡看着手背上的输液针,仿佛替自己感到不值般的耸耸肩,又像是精疲力尽唏嘘道:“我是跳舞的,又不是搞体育的,跑三千米当然吃不消。”
云蝶之长噢一声,表现出自己深明大义,感同身受的样子。
她看尤舒怡现在的心情似乎很低落,于是装模做样试探道:“那你不也是拼了老命在跑吗?倒数第二圈,我看你是很想赶超我。”
尤舒眸侧眸看向云蝶之:“是啊。可我最后还是没跑过你。我原本以为我已经胜券在握了,但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搞得我最后惨败而归。你好厉害!”
她一句真诚的好厉害,让云蝶之顿时红了脸。
就连嘴上时不时的伤疤刺痛,都被此刻的云蝶之忽略。
“不是,你,你别瞎说啊!”她别开脸,开始结巴。
这突如其来的友好,让云蝶之有些懵里懵逼。
尤舒怡看她表情纠结,有些疑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很厉害。只有上了场的人,才知道争分夺秒的重要性。你看你不仅逆风翻盘,还坚定不移,我输得心甘情愿。”
逆风翻盘这么高的评价,被同龄人这般恭维,云蝶之再怎么也是t个单纯的中二女生,实在是忍不住,苹果肌是提了又提,翘嘴是压了又翘。
哎,憋笑好难。
不憋了。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本来云蝶之就是个小话唠,哪管对方是敌是友,只要是夸了自己,她就愿意放下身段,同人好好说话。
手来回搓着床单上的折痕,她欲拒还迎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最后冲线的时候太酷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迟泽周给惊艳到。
尤舒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其实一开始想放弃的。答应报名后,就后悔了。到后来相当于是被赶鸭子上架。没办法才硬着头皮顶上。”
啥啥啥?
云蝶之听了满脸震惊。
她把枕头靠高了点,忙往尤舒怡的方向靠近了些,试图把八卦听的更明白点。
尤舒怡此时开口问云蝶之:“你为什么这么想要三千米的第一?”
话题忽对准自己。
云蝶之想说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真实原因。
她一番洋洋洒洒,面不红心不跳的唬人道:“当然是为了我们班的荣誉。五班人,五班魂。我们班学习整体比不上你们班,那我们的体育还能输给你们?总得让人看得起某一方面吧。”
尤舒怡被她的高谈阔论给迷倒,觉得云蝶之可真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怎么有人大局观重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当代周树人。
哪像自己,就是为了儿女私情。
尤书怡轻轻叹:“我其实是为了迟泽周。”
来了来了。
重点来了。
云蝶之聚精会神的说假话:“哇!那你就是传说中的为爱跑三千米吗?”
尤舒怡凄惨的笑笑:“之前是,后来......后来就不是了。”
事出反常必有因。
云蝶之这次是真心询问:“为什么?”
尤舒怡眼底划过失落,然后努力对着云蝶之撑出一个强颜欢笑:“因为他说了,我永远追不上。”
助学计划一开始的时候,迟泽周的态度是冷冷淡淡。
即使是老师委婉建议,迟泽周也是无动于衷。
可突然某一天,迟泽周在她课间一直纠结某道题的时候,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罕见的打破边界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她无措的点点头,耳根开始染上红。
从那时起,迟泽周似乎就对她的课业上了点心。
尤舒怡的成绩其实不差,但凭借金字塔原理,越是往上走,越是难得分。
她苦思冥想,抵不过迟泽周的一句心算。
能有迟泽周助力,她的成绩进步仿佛唾手可得。
可迟泽周似乎不满足于此。
他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有着变态的高标准高要求。
每天练习卷子轮着来,尤舒怡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尤舒怡感到亚历山大,但那时还能扛得住,也算是一番苦中作乐。
毕竟他能同她说话,能和她轻言细语的讲题,已经算是做梦都要笑醒。
然而真正梦醒的那天,是放学后,只剩下两人的晚修。
晚霞横飞。
窗外的石榴花开了。
瓣瓣随风落在白纸黑字的试卷上。
她拾了一片:“迟泽周,你看这个好美。”
她想让他放松,开心点,和自己说说学业以外的话。不要总是公事公办,这让尤舒怡觉得很枯燥。
然而出乎意料,换来的只是迟泽周一句冷冰冰的敲打:“专心些。”
她顿时失落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迟泽周紧抿嘴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顿了下,少年局促地起身道:“你继续写。我去买点喝的。”
短暂的分开,冲散沉默的窘迫。
尤舒怡以为他的主动,是因为自己的暗恋得到了回响。
然而事实却是,他永远不冷不热,唯独自己做对题时,会给自己点好情绪看。
回来,迟泽周买了两杯奶茶。
一冷一热。
热的那杯给了她。
“喝吧。”这次语气轻了点。似乎带点不熟练的哄。
她听出来了。刚被浇灭的心火,又重新点燃。
她喝着少糖的奶茶,却品出全糖的滋味。
或许是弥补,迟泽周没立刻让她提笔,而是破天荒的给她留了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话题是她找的。
鼓起勇气,说出一名合格小迷妹的心中所想:“迟泽周,你真的好厉害,从来都是第一。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追赶得上你。”
尤舒怡眸中带着少女的娇羞和仰望。
他垂眸看到了,嘴角轻轻一抿:“尤舒怡”
那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他的嗓音如同溪涧的潺潺水声,带着明朗,又带点清澈,勾人的意味十足。
隔了会儿,他掀起漆黑的眼帘,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别追。你追不上。”
到底是追不上人,还是追不上分?
与起是说,不如道劝。
她看着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从前一直以为他是骄傲的,无人能入他的眼。
可那一刻,她却品出了他说完这句话后的几分落寞,以及画地为牢的孤寂。
尤舒怡过了很久,仍记得短短的五分钟里,他同她讲话的语气,不像是同学,更像是一个稳重懂事的大哥哥,在开导一个迷路的小姑娘。
她茫然,声音微颤:“……为什么追不上呀?”我再努努力,说不一定就能追上了。
他睫毛耷下,在眼睑处投下一抹若影若现的阴影。
待迟泽周再看向她时,素来不茍言笑的少年,嘴角却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淡淡苦笑。
“如果我知道,我也不用今天在这里任由你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