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从没想过他会不会累。
如果她的软肋变成别人刺向他们的刀,那么她选择亲手拔除。
她缓缓扭动冰冷的金属把手,门扇打开,缝隙里是暗沉沉的黑,她闭上眼睛往里走了一步,轻声回答:“我想,他会支持我的。”
门缓缓合上,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缝隙之中,这是一个密闭的黑暗空间。
肢体反应来得又凶又急。
她的躯体迅速僵硬,四肢的血液汇集到脑中,额头上的神经开始猛烈跳动,耳朵开始轰鸣,手指变得冰凉,呼吸逐渐急促。
她几乎能感觉到心跳在她张口的瞬间变得愈发清晰,剧烈的呼吸中,她感觉到自己开始眩晕。在丝毫不能视物的黑暗中,她似乎看见了缓缓下落的血液。
滴答,滴答。
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幻景不断刺激白念的神经,她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想转身逃走,但脚动不了。
是了……她在衣柜里藏了那么久,她的腿已经麻了。
她拼命往后缩,直到背部靠上了冰冷的柜子,退无可退。
她看不见,但她听到了脚步声缓缓向她靠近,还有低沉的、嘶哑的狞笑,越来越近,血腥味好像已经淹没她的呼吸,她可以闻到新鲜血液的温度。
“你看见了,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有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过来。”白念意识模糊地摇头,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含混的哀求。
“我开门咯。”
那个声音又轻又柔,却从女人的声音幻化成了无数人混杂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一个人,又像无数人。
白念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无意识地环紧双臂,圆润的指甲几乎将手臂掐出血痕,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一般剧烈涌来,她开始丧失方向感,身体摇摇欲坠。
咔哒。
开门的声音割断她脑中轰鸣的神经,她突然丧失听觉,黑暗中视线里挤进一抹猩红的光亮,仿佛在宣判她这个偷窥者的死刑。
意料之中狰狞的声音被一道沉稳的男声取代:“我找到你了,是你吗?”
白念猛地睁开了眼,她摸到了一手腥潮的泥土……她在地窖,她被一个人困在这里很久了。
“你是谁?”她声音极度嘶哑。
眼前的画面突然被扭曲撕裂,她竭力拨开头晕目眩的幻觉,反手摸到了冰冷的门锁,她颤抖着挪了挪身子,脚不小心绊倒了个拖把,她在惊惧着将它踢远……这是杂物间,她被反锁在了杂物间,她拼命呼救,外面没有一点儿声音。
咔哒。
又是一模一样门锁开启的声音。
她连滚带爬抓起拖把,吞咽了一口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准备抵御门外……门外的什么?她意识有些模糊。
黑暗里闪过一寸光亮。
“我找到你了,晚安。”又是那道熟悉的男声。
耳鸣几乎将他的声音淹没,但白念听见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缓缓拉开了门。
看见了一枚挂着淋漓鲜血的尖刀。
“我找到你了,哈。”
这次终于是她最恐惧的场景,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用着模糊不清混合的声音狞笑着,从“t它”自己腹部拔出银白的刀刃,对着她缓缓举起。
白念拼命想拿起什么去抵抗,但手中的拖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她的四周空空如也,她什么也没有,她只是个弱小的五岁女孩。
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近在迟尺,冰冷的刀尖即将到达她的眼前。
“你不该存在。”“它”蛊惑一般呢喃。
她的脑海被恐惧笼罩,她感受到刀刃刺破自己胸膛的冰冷和疼痛,耳边传来模糊刺耳的警报声,像尖锐的鸣笛,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在撕扯着她的神智。
啪。
她猛地伸出双手,抓住了那只握着刀的手。
“它”的动作猛然一滞,白念剧烈喘息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见自己的手掌在急速生长,短小的指头不断生长,褪去稚嫩的血肉,变成修长有力的成年模样。
“我,偏要,”她的喉咙里,鼻腔里都是剧烈呼吸的铁锈味,她扬起一抹笑,“我偏要,好好活着。”
她抓着那只冰冷的手臂,将她的手腕一翻转,用力一推,刀尖重新没入她不断流血的腹部。
噗呲。
可怖的幻影在她眼前极速消散,连同所有喧闹的声音一起,湮灭得彻彻底底。
一片寂静,视线重新归于真实的黑暗,茫茫中只有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呼吸,她察觉到自己掌心颤抖的余韵,她半跪在地上。
“你还好吗?”头顶扩音器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白念意味不明地垂着头:“我……把它杀了。”
头顶安静了片刻:“走出去吧。”
白念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稳步走向进来的方向,伸手摸到那个并未上锁的把手,轻而易举地拧动了它。
这锁打开得如此地简单,就像从来没有为她锁上一般,一直在原地等她自己开启。
她闭上眼躲避久不适应的光亮,女医生一半担忧一半欣慰地看着她:“我刚刚意味你就要撑不住了,按了警报,但你没有立刻清醒。”
“我说怎么那么吵,差点没办法思考。”白念虚弱地开了个玩笑。
女医生放下心来,跟着她的话轻轻笑起来,然后就看见白念弯下腰捂住了嘴。
“呕……卫生间在哪儿来着,我要去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