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1 / 2)

宴席

大堂之上。

“欧阳掌门也许是喝多了,连公子而为人江湖上谁人不知,怎么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呢。”

“诶。”欧阳烨摆了摆手,“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虽也不敢相信少庄主会如此,但江湖上崔天一丢了女儿的事,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更是亲耳听到他质问连少庄主为何要掳走他的女儿,若真无此事,他仇家这么多,又何必偏偏栽赃少庄主呢?”

“还望连少庄主将这魔教妖女崔莹交出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今日将人交了出来,当场处决,我们自然会感谢连家为民除害的。”

“少庄主亲口说过见过崔莹,应当不会否认吧?”

他这话说得可就比之前过分的多了,摆明了要指认连淮私藏魔教妖女,若再说是吃醉酒不小心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厅堂里即刻安静下来,众人面色各异。

几个月前江湖上关于崔莹失踪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至今也没有后续下落,许多人猜测她被仇家掳走,已经遇害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欧阳掌门的指认。

连淮从不说谎,他既然亲口说过这话,那么他和崔莹之间想必是见过面的。

“见没见过是少庄主的私事,华山派掌门身为一代宗师,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众人面前妄加议论,未免不妥吧。”

开口说话的人是千寻峰峰主嫡子林照安,他和连淮向来关系极好,自然看不得欧阳掌门如此阴阳怪气。

“是啊,何况见过又能说明什么?”“今日是给少庄主庆功的喜日,可不要因为这点事情打扰了兴致……”

众人立刻议论起来。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或是有些疑心此事的,见到这个架势,也就先闭口不言,静待事情的发展。

“林少侠此言差矣,”欧阳掌门摇了摇头,“这妖女崔莹可是事关江湖安危的大事,又如何能是少庄主的私事呢?”

“更何况那极乐殿人人得而诛之,在座的也未尝没有崔莹的死敌,少庄主可得以大局为重啊。”

正当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场上有人猛然站起,怒发冲冠。

“崔莹杀我独子,羞辱我满门,此仇不共戴天,倘若他真在此处,我就算冒着对少庄主和燕盟主大不敬,也要动手了。”

随着他站起,其余七个人也齐刷刷站了起来,皆是横眉怒目,其状可畏。

这说话的正是川海八仙中的老大,左腿微瘸,人赠外号李铁拐的那一位。

他这一开口,在座的人纷纷想起来,他们八仙和崔莹曾结过怨,她于是带着手下直接闯入他们所住的驿站寻仇,他们最后还是从密道里狼狈逃窜才保留住了性命,而这李铁拐最宝贝的独子死在了崔莹手中。

“是啊,这崔莹心狠手辣,人人得而诛之。非是我们要管连少庄主的心事,还请少庄主看在江湖安定的份上,给一个说法吧。”

大堂上顿时有些混乱,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少庄主的为人做派,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吃着人家的酒席,还把这怀疑的话挂在口边,安的是什么心。”

“欧阳掌门说话如此咄咄逼人,分明是捕风捉影的事,却话里话外都要把这罪名安在连少庄主身上,可真有大家风范啊!”

连淮只是静静听着,神色依旧从容淡定,不喜不怒,冷静地观察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和反应。

燕盟主微微蹙眉,开口道:“尔等不要吵闹,此事到底如何,我们需听少庄主说的才是。”

连淮这才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微微一笑道:“多谢盟主。诸位暂且安静,容我先斗胆问欧阳前辈几句,我与前辈半个月未见,有些话也需一叙。”

此话一出,大堂之上顿时寂静,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他和欧阳烨身上。

欧阳掌门脸色微暗,但还是沉着声音说道:“少庄主请讲。”

“前辈当堂问我这件事是为了私情还是为了大义?”

“自然是为了大义。”

“前辈早在半月之前就知道了我曾经见过崔莹,为何今天才说出来?若是为了大义,岂不是越早说越有利于江湖?”连淮问完这话,唇角微扬,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今日说起这事是再好不过的,能让天下这么多英雄豪杰都听得明白,做个见证,让做了好事的和错事的都无可抵赖。可是半个月前,前辈还不能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吧。”

在场众人都沉默了。这话不错,半个月之前谁都不敢确定相连淮真能完成那个约定,更别提预料到这场燕盟主登门道谢的宴会了。

欧阳掌门的脸色沉了沉,顿时明白连淮刚才说半个月前见过是故意的,但他也是久经大事的,反应极快。

“因为那时我也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证据,所以不曾断言。”

“如此说来,掌门现在有十足的证据了?”

“自然。”他硬着头皮说道。

连淮笑道:“自从那日一别之后,我与掌门再没见过,江湖上又早没了崔莹的消息。我相信掌门光明磊落,不会与极乐殿有所来往,那么这证据恐怕是另有来历?”

他与欧阳烨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双方的气场都陡然间变得强劲,随即消失。

“我本不想把话说的如此决绝,是少庄主逼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下站在他旁边之人的肩膀,“这是我的大徒弟冯凭虚,品性良善,从不骗人,他曾亲眼见到你与她在一起,可以做个见证。”

“见证?日月昭昭,只有内心坦荡了,才能来做证人。”连淮看了那被推出来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内心却沉了几分。

这个所谓的证人是假的。连淮过目不忘,从来没见过他,自然一眼就知。但让连淮感到有些忧心的是,他竟然会为了此事让他最疼爱的弟子出来做假证,由此可见他这番来势汹汹,所谋不小。

然而连淮刚要开口再说,却见到燕云飞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我恐怕知道阁下说的是哪一位了。”

他随即转过身去,面对堂上的所有豪杰。

“这位与连公子在一起的姑娘,是公子的妹妹,心地纯善,见义勇为,正是他们兄妹二人合力才将我救了出来。”

“我猜冯公子是认错人了,倘若她真是什么魔教妖女,又何必冒着性命之危来救我这个死敌?江湖上谁人不知我们燕家和极乐殿不共戴天?冯公子很少去西边游历,大概也没有见过崔莹,只是凭着极乐殿的画像,认错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连淮应答时从容镇定,燕云飞又说地如此信誓旦旦,让场上原本有些动摇的人立刻消去了念头。

是啊,他们说的问的都句句在理。燕云飞素来讨厌魔教那帮泯灭人性的东西,斩妖除魔的事也做了不少,他在此事上必然不会撒谎。

何况燕云飞可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他既然开口了,如果有人当场反驳,那就是在打燕盟主的脸。这要一反驳,既得罪连淮又得罪武林盟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绝不可能认错人。是,我并没有见过崔莹,可是我见过她身旁的金樽。江湖上谁不知道金银兄弟是她身边的走狗,有他们在的地方一定有她!”

连淮听了,面色微沉,假意有几分慌乱。

“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亲眼所见,绝无虚言。”他随即就时间地点和那日所见全都详细地描述了出来,仿佛真有此事一般。

连淮点了点头,神色和缓,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他确实在那个时候来过。”

“我原本不想将此事说出去,不过既然说到了如此份上,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冯凭虚看到他从容自若,心中忍不住一跳,隐隐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什么陷阱。

“在传闻之中藏着长生不老秘密的双面绣落到了金银二兄弟手里,我那日便是从他们手里缴获了那帕子,当即烧掉了,随后又做了一个假的,故意传到极乐殿那边去……”

“不可能!”欧阳掌门脱口而出道,他的脸色随即白了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欧阳掌门怎么就知道不可能?莫非你之后在极乐殿里见到过真的帕子吗?”连淮笑问道。

此话一出,坐上众人神色各异,看向欧阳掌门的目光顿时有了几分微妙。这双面绣的传闻极是隐密,唯有消息灵通的寥寥几个知道,但是其余人听到如此对话,心中也就猜到这必是个天大的宝贝。

“我说的不可能和这双面绣无关,“他沉着脸色反应极快地圆话,“我是叫少庄主不要再狡辩了,分明就是他们跟随着崔莹一起被你关了起来,我的徒儿看得清清楚楚,金樽身边还站着个姑娘。”

连淮淡淡道:“倘若真是为了大义,内心秉持公正,在乍然听到我这话时,第一反应是确认真伪而不是一口咬定我在撒谎。”

“就算如你所说我,把崔莹私藏了起来,但我也要有个动机,不是吗?若是为了他们手中的宝贝和他们打交道,那是最说得通的,可是你在听到这个的时候却一口否认,这是为何?”

连淮说罢使了个眼色,让一旁的管家过来,与他低声耳语几句。管家点头,于是退下去了。

欧阳烨不知道他和管家吩咐了些什么,心中忐忑,脸上不由的有些难看。他此刻有些后悔贸然答应下了这桩事,倘若今天一步行差踏错,他在江湖上多年以来的威望和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连淮这几句话可谓把他逼到绝路上去了。做事总要有动机,江湖上谁不知道连淮向来洁身自好,况且他根本不缺爱慕他的美貌姑娘,为了双面绣可比为了美色说得通多了。

但事情已然做到了如此一步,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的份。

“好,既然如此……”

然而他才刚开口,就被连淮打断了。

“我想欧阳掌门是被人所蒙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才会有今日之事。掌门与魔教有什么恩怨,我虽不得而知,但将心比心,也可以理解。此处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不便议论掌门私事,等到宴席散后,我们两厢把话敞开了说,有什么误会纠结也都可以解了,也不影响两家的情谊。”

“为宽掌门仇敌之心,也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连某愿意对天起誓,从未做过愧对江湖兄弟,愧对道心之事,倘若有假,便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此清朗响亮,落地有声的誓言叫众人皆是一呆,随即纷纷叫好,直赞连淮的大气。

他此刻已立于上风,眼看着便能将欧阳掌门逼得说不出话来,却在这个胜局已定的关头自行立誓,可谓是谦谦君子,光明磊落,又好给欧阳掌门一个台阶下。

欧阳烨听到他这番以退为进,妙到极致的话,心中长叹,也不知是恨恼,还是松了一口气。

连淮口口声声说掌门与魔教的瓜葛,这便是将“私情”等同成了他与魔教之间的私人恩怨,而不是他欧阳烨为了利益牵扯,或有意羞辱连淮。同样是“私情”,连淮替他找补的这一种,可谓是“私情”之中最堂皇磊落的一种了,算是在天下人面前保全了他的颜面。

而连淮又向他主动立誓,可谓诚意十足了。倘若他此刻顺着台阶下还能悬崖勒马,就此收手……只不过他谋划的所有东西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正当欧阳烨犹豫的时候,连淮淡笑开口道。

“我做这一切,原是为了尊敬江湖前辈,以全礼数,但倘若前辈依旧固执己见,那也是失了来者为客的礼数。我这地方虽没有什么了不得,但也不是任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这话说得已然很明显了,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仁至义尽,倘若他再不识趣的话,那后面……欧阳掌门神色变了变,最终唇角微扬,和颜悦色笑道:“是这个道理,庄主热情款待我等来客,今日如此已是坏了规矩,真是对不住少庄主。”

此话一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知道了这就是双方到此为止的意思。

然而还没等他们多呼上两口,却忽听门口传来动静,众人回头看时,只见厅堂大门骤然洞开,门边的守卫不知何时已然静悄悄地倒地不起,从门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后面如鬼魅一般跟着走进来三个影子。

有认识此人的脸色骤然变了,堂上顿时有齐刷刷的兵刃出鞘之声。

连淮脸色微微一变,却不如何意外,只是托着茶杯的手紧了一紧。

“连公子,没想到你竟然半路猜到了我们也会来赴宴,让管家出去放机关拦人,可惜已然晚了一步。”

那人说话时郎声大笑,肆无忌惮。

与此同时,厅堂的各处角落,忽然呼啦啦倒地了一片,一批身着黑衣黑甲头戴面具之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将整个厅堂围住了。其中一个身形如鼠,活动灵巧的人从地底钻出站于崔天一身后,和那另外三个人并排。

眼看如此装束,众人心里一阵胆寒,已然有人叫了出来。

“是极乐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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